後面仇風雪回來了一趟,匆匆忙忙的。
淩淮安看了他本想打招呼,卻見對方像是眼中根本無他,飛速略過快步離去。
他本在疑惑,站在堂前思量了好一會兒,沒隔多久就見仇星輝被好幾個家丁押着出來,推推搡搡地交給了府門外的囚車。
臨到被送走,仇星輝還是不死心地滿口惡言,企圖通過攻擊淩淮安和仇風雪讓自身得到慰藉,但聊勝于無。
仇風雪跟在後面出來,臉上像浮着幾朵烏雲,也不知道仇星輝臨走之前又同他說了些什麼話,惹得他這副模樣。
不過想來也是,仇星輝是他一手帶大的義弟,情同手足,一朝背叛,就算仇風雪是鐵石心腸,也難免痛心。
可明明第一個反派被解決,淩淮安應該高興的。
可他一想到自己沒幫什麼忙還倒惹麻煩,再看仇風雪心情不佳,那股喜悅的感覺又煙消雲散了。
來時想好的拯救仇風雪,可現在自己卻還要輪到對方來救他。
接下來的一連好幾天仇風雪都沒見人影,影枭也跟着整日忙忙碌碌,成日往返步履如飛。
藥膳依舊在繼續,淩淮安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
整個府邸靜悄悄的,若是除開每夜的風雪肆虐,能給仇府帶來少許生機的,或許就隻有淩淮安痛苦的驚呼。
禮儀夫子來勢洶洶,第一天見面看到淩淮安七彎八拐的儀态過後便恨鐵不成鋼,棍棒之下将他視作己出,叫淩淮安不得不懷念起仇風雪在仇府壓陣的時候。
夜不能寐思來想去,淩淮安還是覺得仇風雪好。
至少在仇風雪面前不似在禮儀夫子面前那般——吃飯有吃飯的大學問、大規矩,休息有休息的大内涵、大養生,言行有言行的大涵雅、大儀态,就連平日穿衣都有條條框框鎮着淩淮安。
稍不注意,淩淮安便會被竹條修理,亦或是禮書超度。
實在受不了。
不過幾天下來,在某些層面上,淩淮安的确有了進步——狗啃的字兒順眼了許多。
隻是每每握筆,滿是紅痕的掌心就會泛起酥麻的疼。
淩淮安每日祈禱許願也終于起了效果,就在自己從春庭眷被仇風雪抓回府上的第五日,一直緊閉的府門終于被再度打開。
仇風雪風塵仆仆歸來,一身绯紅朝服,看模樣是比平日清冷還要多幾分威懾,但眼下青灰的愈發深重卻出賣了他。
“主上,您真的不休息嗎?”影枭緊随其後,面色也十分疲憊。
仇風雪踏過院中雪地拐入别院書房,解開衣衫系帶,忽略了影枭的問題,邊脫邊說:“淩淮安呢?禮儀夫子教授效果可有成效?”
影枭平日雷打不動的臉又抽了抽,沒想到自家主子回府第一句話就是淩淮安。雖一想到那張桀骜的纨绔臉他就厭棄,但無奈是仇風雪所問,也隻能悻悻回答:
“淩少爺這會兒應當在側院同夫子習字讀書,至于成效……屬下不知。”
“我去看他。”仇風雪換了常服,解開束發,心不在焉地拿起還熱乎的闆栗餅,丢下話離開書房。
側院清淨,的确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隻是這地方太過清淨,才會讓夫子抑揚頓挫的聲音成為淩淮安的專屬搖籃曲。
夫子讀書時每轉一次頭,淩淮安就跟着睡眼朦胧地一并轉頭,嘴裡随口糊弄兩聲,手裡握的筆也跟着動一動,在紙上留下兩道彎彎繞繞的痕迹,讓對方知道自己尚且活着就行。
這種方法隻是有時奏效,若被發現,便是竹棒伺候。
剛巧,仇風雪趕上了這副好畫面——淩淮安瞌睡被發現,夫子擡手間落下竹棒,破空聲響起,正好打在書桌上,巨大的響聲驚醒了淩淮安,吓得他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