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季骁噱笑,貼近仇風雪與之眼目相對,指腹摩挲過他鬓發,蛇似地目光逐漸纏繞住仇風雪的脖頸,露出最陰暗的本色:
“仇大人,我是來問你的。近日雪大,你穿得如此單薄,不冷嗎?”
“不冷,多謝季大人關心。”仇風雪漠然拒絕,拔腿欲走。
季骁再上前攔住,眼角彎起,谄媚道:“接下來才是索要報酬的時候,我都這麼幫仇大人了,不是嗎?”
他與仇風雪雙眸交纏,與其說在探究,不如說在一較高下,空氣中充滿火藥氣息,稍微摩擦就會爆炸。
仇風雪心中梗着一團火,理智告訴他要沉住氣,即使再想立馬親手砍掉季骁的頭,也要咬着牙再忍下去,靜靜等待一個足以讓對方緻命的機會。
他唇角勾起駭人的笑,威懾力十足,嗓音低沉:“多謝季大人。”
季骁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病态壓抑到瘋狂,看着仇風雪與自己擦肩而過,逐漸遠去的背影,興奮地猛吸一口氣。
仇風雪坐在馬車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近日大雪接連不斷,換做往常此刻定會有災情呈上請求赈濟,可今日上朝時卻無一人提及災情,隻傳回了邊關捷報,實在可疑。
他心緒莫名不安,撩起車簾任由冷空氣撲入車内,吹動着他打結困苦的思慮。
季骁必然不會毫無目的地幫他,這背後通常伴随着某種即将到來的代價或災禍,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仇風雪再回想季骁今日的表現,總覺得哪裡不對。
“雪……”仇風雪看着地面上馬車碾過的車輪印,臉色劇變,當即讓影枭調轉車頭去往戶部。
戶部平日忙碌,事務衆多,仇風雪長居府上辦公,平日裡都是讓影枭去監工,多年來從未出錯。
但今天仇風雪卻有了不祥的預感。
*
快馬加鞭趕到戶部,仇風雪直勾勾奔向正在整理近日文件的左右侍郎,瞧過是熟面孔後迅速拿起桌上信件仔細查找。
無非都是些近日國庫對戰事和年節生辰的支出,以及其他需要戶部整理核對的信件,根本沒有任何災情上報。
左侍郎瞅看仇風雪急切翻找的冷厲神色,給右侍郎使了個眼色,讓對方去應對一番。自己正欲上前,手肘卻不經意往後一推,剛整理好的文獻掉落在地散亂一團。
響動吸引住仇風雪的注意,他轉頭瞟一眼蹲身收拾的左侍郎,并未在意。眸光重新落到右侍郎身上,擰眉問道:“近日可有上報災情書?”
右侍郎郁悶不解,搖頭答道:“回大人,并沒有什麼災情書呈遞上來。”
“連突然多出來的銀錢都沒有?”仇風雪愈發覺得事态不對,不斷翻看手上核對完畢的信件,全然沒有任何訊息。
右侍郎依舊搖頭。
仇風雪太陽穴突突地跳,常年伏案勞作落下的頸椎毛病偏偏不看時機在今日複發,肩頸泛起凝滞淤堵的鈍痛,細細密密走遍全身,讓他心情更加愁楚。
影枭在旁翻閱了近期核對完畢的所有信件,成堆的賬簿書卷之中沒有一件是關于近日災情的呈遞。
按理來說,就算皇城之外各個城鎮沒有發生災情,但隻要大雪連續落個幾天,定然會有信件遞上戶部有備無患。
可今年卻怪異至極,各大城鎮乃至偏遠地區都安靜得出奇,仇風雪敢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場巧合。
這是一場精心預謀的險計。
從戶部離開後,仇風雪坐在馬車上憂心接下來的對策,敵暗他明,這一場局,怎麼看都是他滿盤皆輸。
影枭在外趕馬,沉默着穿過鬧市,終于聽仇風雪在車裡開口說話:“影枭。”
仇風雪喚他,他轉頭回應,等待仇風雪下文。
“近日你看緊些戶部整理文獻的人和其行迹,事無巨細都向我彙報,此外再多打聽打聽近日有無受災城鎮。”
“是。”
仇風雪靠回馬車椅背,伸手揉按發脹的太陽穴,腦中鬼使神差地閃過昨夜同淩淮安的對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