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紅牆金瓦。
殿内隔絕外界風雪侵擾,刻有繁複紋路的火爐向外散發陣陣熱氣,齊淵一身玄袍,坐在軟榻上煮茶。
仇風雪跪在軟墊上,神态并不放松。
齊淵将煮好的茶分給仇風雪,又把桌上早已備好的糕點往他跟前推了推,輕笑道:“這茶我記得是你最喜歡的品類,今日你來剛好可以嘗嘗味道正不正宗。”
“多謝殿下垂愛。”仇風雪接過茶啜飲,看上去并沒什麼太多興緻。
齊淵自然看得出他心中有事,索性直接道:“你能來宮中找我,想必也是因為近日的大事吧。”
仇風雪被戳中心思便不再隐藏,回答道:“殿下,季骁和二皇子近日擴張勢力,分外嚣張,我怕他們會對您有所不利。”
當今六部最大權力源頭的吏部已成為齊長卿麾下棋子,仇風雪總感覺不對勁,這背後肯定還醞釀着更大的一場風暴。
他總是擔憂太子在這東宮不安甯。
“季骁擴張勢力的源頭,全仰仗于齊長卿近日在宮中弄出的大動靜。”齊淵頗為頭疼道:“你可知為何?”
仇風雪平日并不在宮中,雖有暗探來報,但能獲取的信息終究比不過太子,若真讓他去猜齊長卿為何會鬧出大動靜,仇風雪還當真很難下定論。
齊淵瞧他也不知,喟歎一聲後壓低聲音道:“他想要這個天下傾覆,這也是為什麼父皇久病不愈的原因。”
仇風雪手一晃,滾燙的茶水灼燙了他的上唇,惹得他眉頭微蹙,心中一沉:“殿下為何不幫陛下?”
若是齊淵在此危難時刻同皇帝度過難關,想必這太子之位已是唾手可得,再無他人可觊觎。
但齊淵卻并不這樣想,他輕嗤一聲,苦澀地看着仇風雪,意興闌珊道:“我幫了,他就會把皇位讓出嗎?風雪,你不夠了解他。”
在齊淵眼中,皇帝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安穩明智的太子,他從一開始就在袖手旁觀齊長卿和齊淵二者,讓他們鹬蚌相争。
若是能決出勝負,那便得天下;若是決不出勝負,皇帝便繼續擁天下。
如今齊淵和齊長卿分割已久,各自心懷鬼胎,斷無可能齊心協力對抗這場局,隻能各憑本事。
齊淵幫了,隻能讓皇帝明白他的忠心,而無法讓其瞧見本身的野性;但若不幫,便是滿盤皆輸的場面。
“我隻能夾在中間袖手旁觀,等局勢翻覆,暗中尋找遺诏。”齊淵眼中露出和平時截然不同的神色,宛如蟄伏的猛獸,伺機而動:
“風雪,這天下已經變了。如不是為了那一紙诏書,我和齊長卿又何必如此兩兩争鬥不死不休?”
“待年節一過,明年開春,皇宮就該易主了。”
仇風雪屏住呼吸,頓感前方迎接自己的并不是季骁不依不饒的陰險詭計,而是一整個朝他拍來的驚濤巨浪。
未知的迷茫與危險充斥了他的五感。
所謂季骁,不過是太子和齊長卿根本連目光都不肯分一眼的墊腳石罷了。
皇城多年積蓄下的鲸波怒浪,才是仇風雪真正要經曆的考驗。
“臣,誓死追随太子殿下。”仇風雪服身,心緒複雜。
齊淵聽後露出欣慰的笑,扶起仇風雪,語調親昵:“風雪,等這一切結束,我一定給你最想要的生活。”
一個隻有他和仇風雪的天下,一個隻有他和仇風雪的生活。到那時,齊淵就可以盡情享受努力多年而結成的最甜蜜的果實。
*
回到府上後,仇風雪連剛換上的外套都沒穿暖,影枭就急匆匆地跑回書房,滿頭大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主子!”
仇風雪放下手中書簡,眉眼疲乏堆積:“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