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狹小，兩個人就塞得滿滿當當。

此時已經夜裡11點，倪鹿來之前，虞馴本躺在床上醞釀睡意，可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今日發生的事曆曆在目，越不去想，就越在腦海裡循環播放。

在寂靜的深夜裡，他的感官被楊賀明的巴掌一遍遍鞭笞，羞愧和難堪被無限放大，痛定思痛，他已下定決心和倪鹿保持距離，隻把她當做老闆對待。

現在，夜更深，他的感官還是無比敏銳，決心卻動搖了。

一個道歉，一個擁抱，就把他苦心堆積的城防瓦解。

倪鹿從身後抱着他，雙手環在他腰間，臉貼在他的臉上，淡淡的酒精味道萦繞在他鼻端，他感覺自己又發起燒來。

臉頰上殘餘的淚痕極快地蒸發。

推開她呀，虞馴，推開她！

一個聲音在内心呐喊。

他聽到了，卻無法行動，連手裡的勺子都徹底停止了轉動。

自從他被倪鹿包養的消息傳出去後，好多合作過的短劇演員跟他聯系，讓他牽線搭橋，介紹她們給陸巡認識。這裡面不乏風頭正勁的小明星，換做以前她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虞馴不是完人，他很俗，很愛錢，也要臉面，被女人包養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實話說，有人求他讓他感覺很爽。

是因為倪鹿，他才可以擁有尊嚴，才能被人看到。

可他不能放棄這個擁抱，不是因為這個。

這幾年，他在異地打拼，在劇組演各種配角，他的日常就是在片場給公司裡的小明星服務，當他們的第二助理，挨訓受罵更是家常便飯，導演罵，其他演員罵，甚至連那些小明星的助理都對他頤指氣使，他經常懷疑自己走錯了路。

演小角色賺不了幾分錢，還要和公司分成，剩下的幾個錢他除了付房租和生活費，都寄給了家裡。

在給倪鹿發消息時，他是要離開虹市回老家的……演員的路，已經走不下去了。

是她，給了他改變命運的機會，并且，帶給他一段難辨真假的感情。

他不信她會對自己動情。

可他的身體卻在否認标準答案。

他貪戀她的懷抱，貪戀她身上的松節油香氣。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他握住她的手，說，“小倪總，蜂蜜水好了。”

看來還是不樂意了，又稱呼她作“總”了。

這次倪鹿沒有再糾正他，她說，“好。”

廚房太小了，倪鹿站在他後面一動不動，虞馴轉過身，隻能貼着她的身子出去，倪鹿跟在他後面。

虞馴把蜂蜜水放到木頭茶幾上，現在他也沒心思去想家裡這麼亂，倪鹿會怎麼看他了，因為她的眼神一直在他臉上。

他實在不能裝作看不見，擡眼瞄過去，她還在看，沒有絲毫的回避，反倒是他，低下頭，說，“可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