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功法很龐雜,有的是少年時武師傅教的正經路數,也有從軍中弟兄處學來的野路子。他一向是不看重這些的,黑貓白貓,隻要能抓老鼠的都是好貓。
打了半個時辰後,他覺着渾身都舒坦了不少,這些時日真真是把他憋壞了。
見天光大亮,他讓仁濟久違地重見日光,卻顯得它寒意更甚。
一招招劍法行雲流水地從他手中出現,沒有半分生澀、遲鈍之感。
日頭越爬越高,天氣也逐漸悶熱了起來,豆大的汗水從他額間滑落滴在劍身上,刹那間便被削成了兩半。
内力在一次次枯竭中,掙紮着再從各處經脈裡生出,使其愈發渾厚凝煉。
“好!”遠處院門外爆發出了一句叫好聲,讓秦源停下了手中的劍。
他定睛一瞧,原是前些時日在他屋外守着的侍衛,他怎麼出現在此處?
“方大哥好厲害!”侍衛滿臉敬佩地走近了幾步,露出了身後扒在院門邊偷瞧的幾個腦袋。
“這是?”他更有些不解了。
“方侍衛别介意,卡卡巡邏的時候路過這,瞧見你正在練功,說你身手特别好,這才把我們幾個拉來一起看。”
這不是前幾日的那個小侍女嘛,“是你,你來這撒過妥蘭花。”
“正是正是,我是蘭笛,方才那個擾了你雅興的呆子就是卡卡,他是個武癡,見到身手好的就挪不動腿。”蘭笛很是貼心地介紹道。
這時卡卡有些急了,飛速地說了一長串羅格語,似是在催促着。
小侍女有些為難地回了一句,還是張了口:“是這樣的,不知道方侍衛近來可有空?卡卡一直想學劍,但沒遇見個合适的師傅,他想拜你為師,卡卡是會說些大初官話的,隻不過得慢慢說。”
“這……”秦源沒料到前些時日還看守自己的侍衛,如今又想當自己徒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你不願意也不要緊的,我們絕不會強迫你的,當然也會交…交……”她一時卡殼了,想不起官話中對應的說法。
“你是想說束脩?”他好心提醒道。
“沒錯,沒錯!”
“束脩就不必了,我也稱不上什麼師傅,最多也就是幫他打打基礎罷了。”他很爽快地應下了。
蘭笛連忙道謝,然後翻譯給一旁的朋友們聽,卡卡喜地給他行了個羅格大禮,其他幾人則是跟先前的卡卡似的,圍着她說着難懂的話。
“方侍衛,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要不這幾個徒弟您都收了吧。”她苦笑着道。
好不容易将這群活寶送走,秦源喊住了最後的小侍女,猶豫了片刻方道:“近來王上可還好?”
“别提了,王上最近可太倒黴了,女神在上,怎麼也不保佑保佑咱們王上。”她一張臉皺成了個包子,全然是對女王的心疼。
“她怎麼了?”他忙問道。
自娜亞那日回去後,便開始覺着自己頭暈腦脹,一開始還以為是宿醉,直到鼻子全堵了,聲音嘶啞了,人都燙得不行了,才發現好像是病了。
她一向身子骨強健,這種小病小災也沒放在眼裡,便繼續處理政事。隻是讓大臣們離她遠些,免得被她過了病氣。
這一忙起來,便時常忘了時辰,甚至有時會忘了用膳。果不其然,沒兩日就病得起不來床了,這下她才肯讓胡醫漢醫跑一趟。
可咱們女王是最最教大夫頭疼的病人了,不願瞧大夫也不準時吃藥,要不是伊珊把折子全搬走了,她怕是還要在床邊看。
所以這都七八日了,病情也沒見個起色。
果然那夜着了寒,他就不該順着個醉鬼的心意,讓她脫了外衣又在風裡大哭一場。若是早早地将她抱進屋裡,怕是就不會有這一遭了。
“你能幫我個忙嘛?”秦源略微思忖後問道。
不多時,蘭笛回到了娜亞處,喜氣洋洋地道:“王上王上,今日我們去瞧方侍衛練劍了,他的武藝可真是——”她頓了頓才想出了個詞,“出神入化!”
“看你滿腦袋汗,快擦擦。我早就知道他身手好,不然還把人請回來作甚。”女王嘶啞着嗓子答道。
“您分明是把人綁回來的。”小侍女很是正直地糾正道。
不過她也沒忘了秦源的囑托,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信封上隐約可見墨痕印。
“這是方侍衛托我轉交給王上的,還說定要王上親自拆開看。”
他,給她寫了一封信?
娜亞的心裡頓時柔軟了幾分,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信封,生怕一個不小心損壞了半點。
但信裡隻有簡簡單單的兩行字,用漢字和羅格語寫的:
對不住,好生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