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仍舊密信上達天聽,先陳情一番失職之罪,望陛下降罪,又明裡暗裡表示梁正使定會率衆衛查個水落石出。
“朕不懲處他已是極大的天恩了,他竟還肖想着正使之位。朕可以給他這個位置,但他的手不該伸得這麼長!來人,将秦源貶為小旗!”聖上閱後怒極冷笑,直接将信甩了出去。
宋公公低眉順眼地去收拾着一地殘骸,眼尖地掃了一遍密信内容,心裡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陛下好大的火氣,魏院首前兩日才說過陛下千萬不能置氣,不然這頭風可好不了。”他也不把信紙放回去,隻是随手扔進了火盆之中。
這時陛下越動怒,秦大公子的戲怕是越逼真,還是先不說穿為好,反正他也算是為了天子考慮。
十日後,沒有尋見真兇蹤迹的正使,隻好哭喪着臉把當日值班的淩羽衛給綁了,跪在陛下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朕讓你查刺殺一案,你卻把朕的親衛綁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許是氣急了,聖上竟面露微笑地問着。
但正使跪伏在地,哪裡敢擡頭面見聖顔,結結巴巴地答着:“這二人乃内奸……輪值時與賊人合謀……這…這才教他們一個個地都沒了性命。”
可後頭五花大綁的兩人拼命嗚咽着,不住地以頭搶地,顯然是不認這樁罪狀。
“讓他們說!”
宋公公得令後前去拔了他們嘴中的布條,眼前的場景連他都不由得一怔,向後退了兩步。
“陛下……他們的舌頭都被拔了。”
“好一個梁正使啊!好啊!”聖上怒極,将桌上的硯台擲向眼前人,将他砸了個頭破血流。
“你想保自己的命,就敢動朕的親衛,是不是有朝一日你為了保命也敢取朕的項上人頭了!”
半個時辰後,梁大人的頭顱就高高懸在淩羽衛官署的廳堂之上,而對于其他人,聖令依舊懸而未決。
但與此同時,太醫院衆太醫再度齊聚秦府,繼續救治秦副使。
無他,在梁正使将手下的性命踩在腳下的半個時辰前,秦源在風雪中衣衫單薄跪在養心殿前,懇請聖上降罪。
“臣因故未能領罪實屬臣之過錯,特來領罪。一罪讓陛下受驚,未盡侍衛之責;二罪讓兇犯暴斃,未盡長官之責;三罪遲遲未能破案,未盡查案之責;四罪未盡早領受聖恩,未盡人臣之責。”
“種種罪責于一身,臣今自鞭二十鞭,還請陛下息怒!”
從腰間取下長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抽了自己一鞭,并順勢向前撲去。
他的衣衫格外得薄,在這數九寒冬裡顯得頗為寒酸。
一鞭,就讓衣服出了口子,滲出了絲絲血迹。
接着便是第二鞭、第三鞭……
每一鞭,他都被自己鞭笞到撲向地上,再掙紮着跪起來。
每一鞭,他身後的衣衫都會破損幾分,露出他駭人的傷痕。
十鞭過後,他将将愈合的刀傷開始裂開,整個後背都是血色。
“噗!”十五鞭過後,他開始口吐鮮血。
可最後幾鞭他沒有半分手軟,依舊讓自己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陛下,再寬限些時日吧……”暈死過去前,他還在為手下說話。
兩件事情風似的傳遍了皇宮之中,自然也流進了每個淩羽衛的耳中。
一頭是拿命填自己前程的上峰,一頭是為了屬下不惜舍命的上峰,哪般更值得效命自不用說。
十日後,秦源趴在小榻上回了官署,開始處置署中各項事務。
隻是他精力實在不濟,幾度暈厥,但也激起了這群親衛們的鬥志。
半月後,前朝貴族徐府被團團圍困,全府上下自盡,留有三字——“蒼必亡”。
聖上袁蒼夷了徐家九族,賜秦源官複原職,重掌淩羽衛。
不過除了魏院首,無人知曉秦源極有分寸,看着血肉模糊,其實皆是皮外傷,就算知道了院首不言自然也不敢提起。
不過這一切娜亞自然都不知曉,她知道的隻是袁停寫在話本中的故事,心裡眼裡都是眼前人受過的苦楚,哪裡曉得這些也算是他自己的謀劃。
“王上,大初來人了。”蘭笛很有眼力見地站得遠遠的,高聲道。
屋内的二人皆是一凜,四目相交,各有各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