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秦源屋内。
“方才躲哪了?”娜亞托着腮,慵懶地斜靠在床榻上,身上還蓋着他的一方薄毯。
剛從屋外回來的秦源,先倒了杯熱茶,塞到她手裡好讓她暖手。也不知怎的,剛入深秋卻有了幾分冬日的凜冽之意。
“屋頂上,這些時日看來其餘幾人都有武功在身,就她們二人看不出深淺,以防萬一還是謹慎些好。”
美人不光樣貌美,連武藝都是個頂個的。不過迷藥都已放進他們的餐食之中,明日大抵就能起效了。
“不過瞧她們二人也不是一條心,或許能利用這個做點文章。”見娜亞飲盡了熱茶,他便将杯盞接了過來,又給她蓋了一層被褥。
“并非如此。”她微微搖頭,解釋道:“看似她們在争奪我的注意,但都隻是面上的功夫。最重要的還是這兩張紙條。”
從袖中取出兩張細長紙條後,她将其攤在手心:
“子時方侍衛”、“子方院”赫然在上。
原來不光是楚繡趁機傳信,墨竹也在她臨走前假意摔倒,将東西塞進了蘭笛手中。
“看來她們都想單獨與你說道說道。”秦源不由得啞然失笑,指着“方”字道:“你當初怎麼想着給我起這麼個诨名兒,如今連袁停都管我叫老方。”
“方方正正不好嗎?便是要有棱有角,不是那種任人搓扁揉圓受氣的!既然你早已下定決心,我便給你換個名頭,總得讓人家瞧瞧你的不同。”
這一番正義凜然之言,說到後頭娜亞自己都快信了,自己當初都是為了他才起這麼個名姓。
自從前些時日更進一步,她對他的态度也愈發随意了起來。原本還會精心打扮些來見他,如今也多是不施粉黛了。
“不過她們消息倒靈通,看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碰上緊要事兒了該尋何人都已經摸透了。”她眼神中冷意更深。
“她們都約你子時相見,那該如何安排,怕是将人撞上便不好了。”秦源将紙條收了起來,将人往自己身上攬了攬。
這段時日為了曼麗花一事,娜亞費了許多心力,眼瞧着都瘦了一圈。
為了防止百姓如他一般,被賭場送上沾了曼麗花的糕點。她下令城中所有酒樓、客棧乃至茶館賭場,凡是提供茶水食物的鋪子,都需官府審查後廚情形,通過後才得售賣茶果。
此事一早她便想如此,城中不少鋪子實在太過髒亂,出了許多百姓飲食後腹痛腹瀉的官司。隻是一直沒找到契機,如今為絕賭場作亂,正是合适的時候。
全城都如此,也省的所謂朗公子起疑心。
“誰說我要見她們了?”娜亞狡黠一笑,附在他耳邊道:“美人雖好,美夢才更重要!”
笑話,二人面上裝作不合,卻又心有靈犀約她半夜會面?不是另有圖謀,便是想讓她看重她們罷了,她自然不會這般輕易如她們的願,總得拿捏幾番才是。
不光是她們,二王子一行人也不是什麼善茬。來了洛南城不足一月,明裡暗裡已經和幾位帕克牽上線了。提莫素來貧弱,可他出手卻極為大方,怪異得很。
“二王子府得多留了人看着,離得盡量遠些,莫讓人起了疑心。借了王妃的名頭,把這麼些個武藝高強的美人送到我身邊,你說——究竟是提莫的意思,還是那位朗公子的意思?”她在他的懷裡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安心地窩了進去。
郭大夫仔細查了上回他帶回來的糕點,發現與被偷換的藥丸用的是同樣的配方,想必這賭場就是洛南的源頭所在了。
隻不過曼麗花嬌貴,西域并非是其适宜生長之處,他們是在何處種植并提煉的?
想到了此處的娜亞立即坐起身來,提莫二字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積年封閉,忽然主張開放,甚至于在羅格四處打通關節;提莫賭場暗中有所來往,面見朗公子的屬下喬裝打扮進了二王子府;一個賭場東家敢于給一國王上下毒……
如此清晰可見的線索,她竟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不由得繼續往深處思忖,為何是在這個節點?
那位朗公子原先的打算,大約是讓她中了曼麗花的毒瘾後,不得不屈服。無論是在羅格種植并提煉曼麗花,還是從他的這條線獲得,于他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隻是她一直沒有服用那幾瓶藥,這才讓那位東家在伊珊心底種下惡念,企圖刺殺她。雖然伊珊并不擅武藝,可她是女王身邊最親近的侍女,又有誰人會想到她會做出此舉?
一旦得手,娜亞并無後代,羅格必定陷入混亂,連帶着西域也将失去了霸主。大初又鞭長莫及,怕是整個西域都能被曼麗花輕易腐蝕。
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輕易摧毀珍貴的安穩。
這位朗公子,究竟是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