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但能聽見水滴的聲音。
這是哪裡?二王子迷茫地想着,但是沒有任何頭緒。眼皮實在太過沉重,他費盡全身力氣也睜不開半點。倒是全身上下的傷口,都開始叫嚣着它們的疼痛與不易。
如同尖刀刮骨般的疼痛,從每一處皮肉與骨骼中傳來。教他幾欲昏厥,卻又被痛苦喚醒。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又筋疲力盡地睡去。
“已經七八日了,人還沒醒。”陌生的女聲傳入了他的耳畔中,将他喚醒了些許。雖然還是睜不開雙眼,但他能感受到外頭的光亮了。
天亮了。
“他這一身傷本就兇險,修養也需要時日。既然郭大夫說了他已然扛過來了,那便沒什麼大礙了。接下去的路,便是要看他能不能早日熬過去了。”這熟悉的嗓音,好像是娜亞?
二王子極力分辨着她話中的意思,大抵是說自己能活下去了?
這一身的疼痛,似乎也可以忍受了……
看着依舊在昏迷的二王子,娜亞心中唯有無限歎息。
若非不是府外侍衛發現了裡頭的動靜,在最關鍵的時刻沖進府裡将人救下,他一提莫王子就要在洛南城中,被自己的王妃親手弑殺了。
大勢已去的王妃毫不猶豫地吞毒自盡,隻留下一幫手下面面相觑。
人是都帶回來了,審也審了多日。可這群人嘴倒是嚴實得很,并未透露什麼有用的線索。
倒是後來被搜出來的楚繡,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不少事情。
因她不會武,隻是作為添頭被塞進這支隊伍中的,平日裡在府中并未有多少人留意她。更何況她是唯一一個得了羅格女王召見,卻又被送回來的美人,更是不受葉琴的待見。
那日她見府中大動幹戈,吓得連忙躲進了一旁的屋子裡頭,但透過門縫瞧着外頭的動靜。
這也讓她聽見了二王子與葉琴之間的對話。
國王竟已經被謝公子軟禁!知道了絕密的她不禁微微顫抖,用手撫着胸口給自己順氣。
一向會察言觀色的楚繡,自然知曉羅格女王隻留下墨竹定當是有她的原因,無非是她先自己一步通風報信。
可她畢竟不比墨竹是二王子府中的人,她隻是從外頭采買來的。若不是撞見了二王妃吩咐一個美人,要趁機取了羅格王上的性命,她大約還被蒙在鼓裡,以為是要小心侍奉女王呢。
聽完他們的對話,她的心已經徹底涼了。連堂堂二王子尚且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那她這個小喽啰豈不是得死無葬身之地!
于是她将自己藏得更深了,連衛兵們都是搜了兩輪才将她找了出來。
“王上聖明!”這一回她學聰明了,沒讓女王等上片刻,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個幹淨,然後瑟瑟發抖地跪在原地等待發落。
可誰成想王上不僅不罰她,還賞了她幾十兩銀子,甚至對她道:“還得委屈你再在這住上些時日,在肅清提莫暗探之前,你若是被放出去了,怕是性命有礙。”
感激涕零之情,楚繡難以言表。
聽完她的話,娜亞心中的許多疑惑有了模糊的答案。隻是她身份低微,所知甚少,還不能全然解惑。
“還是得等斯庫羅醒過來啊……”
而秦源這些時日則時不時地前往林府,一待便是一整日。
林娘子與袁停臨走之前,将這兩年追查楚商滿門失蹤及其他幾起案子的線索,都留在了府中交給了他。
或許他此生都不願再回大初,可若一直有人在背地裡窺視、随時準備暗中下黑手,那他的日子也不能安穩。
不得不說那人做事極為漂亮,他們追查了兩年,也隻得了零星幾條線索。
楚商出事前半月,曾與友人飲酒,席間吹噓自己曾在跑船之時,見過鴿子蛋大的純血寶石。旁人隻當他是喝多了,沒放在心上。
可秦源知道他所言并非虛妄。
因為這寶石是他真切見過的——就在他當船夫的時候。
“小子,身手不錯啊,怎麼來條商船上當起了船夫?”中年男子靠在圍杆上,玩味地笑着。
剛把人從海裡撈出來的秦源,正是疲憊的時候,随意擡眼瞥了他一眼,直覺告訴他此人并不好對付。
“不過是水性尚可,哪裡來的身手。”他自謙地答道。
言罷他便想回去休息,可沒想到竟被眼前人攔了路。
“你這話也就騙騙那些個外行人,我……一個開武館的還瞧不出你的身手好不好嘛!我癡長你十來歲,你就管我叫聲鄒哥吧。”中年男子極為自來熟地聊道。
不過他并不打算和人攀交情,隻是胡亂點了點頭便走了。
“嘿,真是個倔後生。”身後傳來的聲音,極快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