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肅瞥了他一眼,氣定神閑地答道:“打油詩才好,越朗朗上口越容易傳播。這些年提莫隻知他謝公子,不認國王與兩位王子,就算咱們将都城打下來了,也得把民心攏回來才是。”
好像也有幾分道理,魏将軍摸了摸下巴,正準備聽二王子接下去的慷慨激昂,卻發現城牆上有變。
“不好,他們要動用城門大炮了,快教二王子回來!”
“不必。”周肅望着城牆上忙碌的将士,随意地制止了身旁人。“坐着看好戲便是。”
他們認出了王子的身份,不敢直接嗆言,怕他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隻好手下動作極快地預備發射炮彈,預備震懾羅格大軍。
可誰知二王子依舊喋喋不休地斥罵着,羅格大軍也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那就别怪我們動手了!開炮!”
随着話音落下,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沖天而起,帶來了一陣濃厚的黑煙,熏得四周所有人嗆咳不斷。
好一會兒後黑煙散去,二王子還好端端地站在那裡,嘴裡半點罵聲不減。
“天神降怒,天神降怒!”羅格大軍一聲接一聲地高聲喊道,如潮水般淹沒了城牆上的提莫軍。
他們不信邪,又接二連三地試了幾枚炮彈,換來的仍隻是濃煙,甚至熏倒了幾個士兵,可城門下的人卻毫發無損。
這一回,有人顫抖地問道:“真的是天神降怒了吧……”
“胡說八道!”頭頭給了他一記,但自己也是兩股戰戰。
在城牆上惶惶然之時,底下的羅格大軍也不再等候,直接開始攻城。
士氣此消彼長,無疑對提莫軍又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退至大軍後方的魏将軍仔細觀察着戰況,皺緊了眉頭:“守城的人比咱們預計的還要少,怕是都護着謝賀禮逃跑了。”
沙塵大得傷人眼,周肅眯着眼答道:“好事,咱們本就不欲傷了提莫百姓,謝賀禮率軍逃竄,才方便我們将人一網打盡。”
數日後,王宮。
魏平千裡傳書,将大勝提莫軍、活捉謝賀禮的喜訊快馬加鞭傳回洛南,大喜之下,娜亞又給周家軍慶祝了一回。
衆将士飲酒吃席,好不快活。
而王上則去見了謝賀儀。
這些時日并未克扣他的吃食,但他用得極少,已經瘦削得可見骨。
已有多日未有人前來,他亂糟糟的長發下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你是誰?”
娜亞一笑,如春風般和煦,豔麗的沖擊消散,留下教人心醉的親和。
“娜亞,你可以喚我娜亞。”
“娜亞……”謝賀儀不自覺地重複道,眼裡依舊是空洞無物,“你來尋我做甚?”
“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她的眉眼俱在笑,卻顯露出無端的冷意。
聞言他的眼神聚焦了些許,能看出他盡力在思考她話中的含義,隻不過太久未曾吃飽過了,如同具人形傀儡一般,内裡皆是空空蕩蕩。
“好消息是臨安王答應,重新探查當年之事,尋找你母親下落。”她伸手輕柔地拂過他的面龐,仿佛輕撫自己的孩子。
謝賀儀貪婪地靠近着,但久違的溫暖瞬間就消失了,教他平白多了幾分煩躁。
“壞消息就是你的兄弟,謝賀禮——要來和你做伴了,你可想他?”
聽到謝賀禮的名字時,他總算清醒了過來,怒吼着後退,喊道:“為什麼!為什麼!”
娜亞漠然地看着眼前人的失控,隻是靜靜地等着。
這幾年她一向很有耐心,打擊祭司勢力如此,遏制曼麗花蔓延如此,處置鉑爾曼與法珀邦也是如此,更何況隻是一個無能狂怒的囚犯。
謝賀儀癱倒在地,祈求地仰頭望着方才給過他溫暖的來人,卻發現她已經居高臨下地蔑視着自己,仿佛就是自己的雙生兄弟的變化一般。
這種極端的改變,教他發自内心地恐懼,下一瞬便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她。
顫抖不停,心中波濤不止。謝賀禮要來了,謝賀禮又要出現在身旁,自己還背叛了他!
他第一次覺着,自己那般瀕臨死亡。
“娜亞,救救我!快救救我!你要我做什麼,我什麼都答應你!”
“當真?”娜亞彎下腰,歪着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