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豎爾上前一步準備打開櫃子。
手腕處突然傳來拉力,飛鳥将他拉到身後,自己上前,“離遠點。”
說罷,長刀出鞘,手臂上青筋凸起一刀猶如海納百川之力,直沖櫃子而去。
“砰!!”鐵片炸飛,四散在各處。
腐臭。
這是櫃子打開在場衆人一緻反應,惡臭撲鼻,一股粘膩的,不知為何物的粘液向外噴射樣流淌。
飛鳥離得最近,不出意外一大半都濺到身上,整個人不能接觸。
晏豎爾這輩子都會感謝飛鳥為他擋下這一記無妄之災。
“……”
被濺了一身,飛鳥面不改色像是沒有聞到這能令人窒息的氣味,用刀尖挑開還剩一半的櫃門——
櫃門上突然浮現出一張面孔,空洞的五官大張嘴唇上翻,以一種怪異的方式魚一般遊進櫃中。
【▇▇嘻嘻嘻▇喜歡,▇▇在這裡在這裡▇這裡▇】
它發出呼喚聲,霎時間數以千計的人面魚蜂擁而至。
數量之多,擁擠到一些人面魚無法融入平面,被動的浮在空中,同伴的軀體上。
晏豎爾甚至能感受到腳底下傳來的此起彼伏的遊動感,隔着一層鞋子仍舊令人作嘔。
“小心。”俞會吃過人面魚的虧,提醒飛鳥注意。
誰料人面魚對他們幾人興趣平平,甚至不曾停留一刻,隻一個勁地向櫃子裡沖去,密密麻麻的尾端留在櫃外。
還有幾十隻盯上飛鳥,或者說盯上濺到飛鳥身上的粘液。
紛紛對着他展開攻擊,上翻嘴唇将它們口中結構暴露無遺,沒有舌頭,卻像蝸牛一般有着一圈一圈人類牙齒。
“嘔!”
想到自己是被這個咬的,俞會就一陣惡心湧上喉頭。
晏豎爾體貼地拍着他的背部,不忘囑托飛鳥,“衣服脫掉,它們是盯着【周青】的。”
飛鳥雙拳難敵四手,數量之多,攻勢之猛叫他難以招架。且人面魚還會發出一種竊竊私語般的聲音,可以迷惑人心神,稍不注意就會着道。
幹脆聽晏豎爾的,他幹脆利落的脫了上衣短袖,抛出去。
一部分人面魚,随着抛出的衣服遊走了,還有一部分因他身上已經沾染了氣息,堅持不懈地追着咬。
飛鳥舉起長刀,刀光閃過,被斬斷的人面魚組織落了一地。然而不過眨眼的功夫,人面魚死而複生,重新融合成幾條更加肥碩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甚至發出的聲音都更加刺耳。
“這東西根本殺不死。”他又一次揮刀砍去,“褲子上還有粘液,我要不要脫褲子啊?!”
“我會去你單位舉報你違法亂紀的。”晏豎爾冷酷說。
他趁着兩人各忙各的,放出祂,祂有些飽了,對人面魚提不起什麼興趣,倦倦地呼噜兩聲。
【!!!恐怖▇▇!!可怕▇巨物▇▇終因▇!!】
人面魚群嗅到一絲氣息,四散而逃。
周圍一瞬間寂靜下來,飛鳥俞會茫然擡頭。
“不,不見不了?”
晏豎爾以一種浮誇到接近嘲諷的語氣,贊揚飛鳥,“當然是被你脫褲子的壯舉吓跑了!真棒!”
“我還沒脫!!”
俞會吐了一通,說話有氣無力斷斷續續,“櫃,櫃子。”
“知道了,你去旁邊休息。”飛鳥走過去,神色凝重地挑開櫃門,櫃門緩緩打開——
一個人蜷縮在裡頭。
他已經并不能稱之為人了,它幹枯瘦弱,白骨上裹着一點皮肉,經曆過焚燒後肌肉因高溫收縮,呈現鬥拳姿态。
晏豎爾從口袋中取出周青近照,上前一步将照片連同一封信放置在它向上蜷的手中。
任誰也無法想象,半個月前,他還是青春洋溢前途光明的少年,如今卻蜷縮着死在逼仄的櫃子中。
世事難料。
飛鳥一拿出那封躲貓貓邀請函,由俞會交予周青。
周青眼窩深陷,失去脂肪的支撐任何細微動作都牽動臉部的皮,晏豎爾清楚看到它眼珠在眼皮下動了動。
一滴混濁的淚,緩緩從它眼角滲出,滴落在信封上。
“嗒。”
腳下忽然一空,失重感傳遍全身,顱内神經停轉,像是停滞在沒有時間空間立體概念的空白區域。
無風,無光,無聲,無息。
此刻即是永恒。
靜止空間中,似乎有一顆極亮且唯一的星,晏豎爾不受控地伸出手,那顆星像是有所感應,落在他掌中。
他失去了意識。
*
【咕唧,咕唧】
不知過了多久,晏豎爾聽到熟悉的咕唧聲,各項感知這才緩緩啟動,他發現身下質感堅硬這才意識到他正躺在地上。
他躺在當初進入崩陷場的林蔭道上。
視線向上,大霧消散,熱烈明媚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入眼中,一牆之隔炒飯大娘的叫賣聲,車鳴聲,行人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