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三月月底,但在外頭站久了還是有些涼意,車内的溫度捂暖了許然冰涼的四肢,她看着車窗外流動的風景,心裡頭犯着嘀咕。
“你怎麼找到我的?”許然終究是沒忍住心中的困惑,問道正在開車的慕也。
“今天看你一身黑衣出門,淮海市又不大,就這麼幾個地,随便一找就找到了。”慕也說得倒是很輕松,其實下午開完會就開着車繞淮海市到處找人。
許然起了些逗慕也的心思:“就這麼急着吃蛋糕?”
“不是我急,是浪子急。”慕也關鍵時候拉自己的狗出來背鍋。
“浪子也來了?”
“對啊,浪子可是最喜歡我們的許然姐姐了呢~”慕也今天心情不錯,便開始犯賤。
許然覺得今天悲傷的氛圍被這句玩笑沖淡了些,自己一個人坐在副駕駛上笑了半天。
可笑着笑着,總覺得幸福過了頭,便有種不安穩的感覺。
她又想起奶奶神智不清時說的那些話,雖然心裡是明白的,但還是覺得難過——奶奶愛她愛得那樣的累。
車子開到了咖啡店的後門,慕也停好了車,拉開許然那邊的車門招呼道:“到了。”
許然下了車,和慕也一同進了咖啡店,卻發現今天咖啡店一個人也沒有,前門甚至還上了鎖。
“今天的孤嶼咖啡隻對許小姐開放。”慕也見許然疑惑的表情,笑着低頭向她解釋。
許然仰頭看着慕也,這人比高中的時候又長高了不少,濃密的睫毛下藏着一雙好看的眼睛,像一汪星星般清澈明亮。
當初暗戀的時候總想多靠近一些對方,可真的靠近了,明明對方對她的偏愛顯而易見,她卻有了不真實的感覺。
畢竟,愛她似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如果愛她很簡單,為什麼媽媽會不要她;為什麼所謂的父親都不正眼看她一下;為什麼奶奶神志不清時如此憤怒?
許然原諒了所有人的過去,唯獨對自己無法釋然。
“汪汪汪!”系着領結的浪子撒歡般的從閣樓跑下倆,後面跟着無奈的程離。
“慕總,浪子它在上頭等不及,我也不好攔它。”
“汪!”浪子沖程離不滿的哼了一聲,随即便繞着許然團團轉。
“慕總,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程離見自家老闆正忙着營造浪漫,便知趣地離開了。
程離一走,這小咖啡店便隻剩下兩人一狗。
“我們上去吧。”可能是這安靜來得有些突然,慕也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好。”許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應一聲。
許然沿着扶梯走拾級而上,慕也則緊緊跟在她的後頭。
孤嶼咖啡的上頭雖然叫閣樓,但其實空間非常的寬敞,或許是東西不多的緣故,視覺上甚至比店面本上還要敞亮些,閣樓裡有一套漂亮的紅木桌椅和一盞小而精緻的水晶燈,落地窗邊淺金色的窗紗随意的耷拉着,外頭能看到一棵向陽怒放的廣玉蘭。
許然看到廣玉蘭的時候愣了愣,她隐約記得高中的時候曾和慕也提過她最喜歡的花是廣玉蘭,也不知眼前這風景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喜歡這裡嗎?三月廣玉蘭開得正盛。”慕也見許然視線停留在窗外的廣玉蘭上。
“今天是個賞花的好日子。”許然轉過頭看着慕也,笑得很開心。
慕也見許然喜歡這裡,心裡松了口氣,他遞給許然一個盒子道:“換身衣服吧,過生日還是要穿得隆重些。”
“你左手邊旁邊有個隔間,平時裡頭放茶具的,你關上門在那換。
許然這才想起自己還一身黑衣,她驚訝于慕也的心細,接過慕也手中的盒子,一打開,隻見柔軟的米白色面料上有着繁雜淡雅的刺繡。
她去了隔間換好了衣服,這是一件米白色蝙蝠袖的緞面連衣裙,過膝的裙擺用一大片法式刺繡繪成蝴蝶海,袖口也在不經意處繡了幾隻零星的小蝴蝶。
許然很喜歡這件衣服的設計,這些蝴蝶刺繡讓她莫名想到自己的畢業設計——鼓風機在一個封閉的玻璃罩底部運作,玻璃罩裡則有一群斑斓的手繪蝴蝶在紛飛紙屑中屹立于花海。
“風吹起一張白紙,卻無法吹走一隻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順從。”這是二十二歲的許然最喜歡的一句話。
換好衣服的許然推門而出,因為外頭是陰天,閣樓裡的光線有些黯淡。
但許然出現的那一刻,慕也隻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鮮活起來。
一陣穿堂風路過,吹動了她的發絲和裙擺,蝴蝶振翅而飛,少女溫柔明媚。
許然腼腆的像慕也揮看揮手,慕也也沖對方笑了笑,明明兩人隻隔了一米,卻都沒有再靠近。
慕也打開了蛋糕盒,點上蠟燭,他捧着蛋糕走到許然面前:“許小姐,要許願嗎?”
蛋糕上頭有幾隻糖藝制成的蝴蝶,透明的翅膀在跳躍的燭火下折射出彩色的光點,許然就這樣駐足欣賞了一會,驚覺燭火的溫度快要融化蝴蝶晶瑩的翅膀了,才吹滅蠟燭。
吹完蠟燭才驚覺,自己好像沒有許願。
“吃蛋糕吧。”許然示意慕也把蛋糕放在桌上。
慕也遞給許然一把銀色的小刀道:“給我切塊大的。”
其實這蛋糕也隻有他們兩人吃,許然沒管慕也的貧嘴,隻是把蛋糕均分成四份,一份給自己,一份給了慕也,剩下的放在桌上欣賞,等吃完了盤子裡的在切也來得急。
浪子見沒它的份,不滿的叫了一聲。
慕也把浪子抱到椅子上,給它開了個肉罐頭笑道:“少不了你的。”
兩人一狗就這樣和諧的圍着小桌吃着各自的點心,窗外的廣玉蘭開得盛大華麗。
“你剛剛許了什麼願?”
“說了就不靈了。”
“你什麼時候這麼迷信了?”
“你不懂。”許然白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