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沒花多少時間,雖說約飯的人是梁明煦,可是他和小時候一樣寡言,扔下那句“我喜歡男的”以後,就沒有再怎麼提過自己的事了。
方離在路上本來想了幾個話題用來叙舊,但梁明煦似乎興趣不高,隻優雅進餐,把他們照顧得很周到,禮貌又疏離。
倒是項鋒,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又試探性地抛了一些話題,他八面玲珑,即使梁明煦不太正面回答,他也沒讓哪怕一句話掉地上。
飯後,梁明煦請侍者拿來賬單,侍者卻說項鋒已經付過了。
方離有點意外。
項鋒中途離開過一次,原來是提前結賬。他不僅付了賬單,還買下一瓶酒送給梁明煦,豪爽道:“你剛回國,是客人,我和方離是主人,哪有讓你請客的道理。今天咱們都開了車不能喝酒,這酒送給你,就當我和方離給你接風。”
要是以前方離肯定不會在意,但是項鋒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太奢侈了。
很貴的一瓶酒,抵方離半月工資。
梁明煦也站起身:“謝謝。”
視線卻落在方離臉上。
方離對他笑了笑:“下次有機會來家裡玩。”
三個人一同下樓,去停車場取車。剛要道别時項鋒突然來了個電話,公司有急事讓他馬上過去一趟,方離說自己可以打車。
梁明煦主動提出:“我送方離。”
方離正要拒絕,梁明煦已經按了遙控器,不遠處車燈亮了下。
是一輛新款的黑色大G。
項鋒看了眼,笑道:“行,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你了,老同學。”
說完,攬着方離在額頭親了下。
梁明煦一手拿着酒,一手放在大衣口袋裡,看着他們,臉上沒什麼表情。
“寶貝,我先回一趟公司,那群家夥說沒我不行,我盡量早點回來。”
“嗯。”方離說,“路上注意安全。”
項鋒開着車先走了,方離和梁明煦先後上車。方離打開副駕車門,座位上扔着個粉色的抱枕,他便關上門往後走。
“你坐前面。”梁明煦說,“安安送的。”
他是指那個抱枕。
方離說“好”,坐上來後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知是車裡的,還是梁明煦身上本就有的,因車内空間有限距離變近所以嗅得到。
方離主動打開話題,調侃道:“我還以為你剛才說喜歡男的是開玩笑,其實有女朋友呢。”
梁明煦:“不是。”
方離看他一闆一眼,很有小時候的影子,笑起來:“安安很喜歡粉色,書包和筆袋都是粉色的。我注意到,她還收集粉色的貼紙做手賬。偷偷摸摸放桌盒裡,上課也做,以為我看不到,其實我看得比誰都清楚。現在想起來,我們小時候自以為是幹的那些,都是老師對我們的憐憫。”
梁明煦修長的手指握着方向盤,骨節凸起,一邊目視前方一邊接着話題:“你以前收集冰箱貼。”
方離告訴他:“現在沒有了。”
梁明煦問:“為什麼?”
以前收集的冰箱貼都是和父母去各地旅遊,或者父母從外地帶回來的。
現在沒有這個機會了。
方離沒回答原因,反問:“梁明煦,我送你的那幾個冰箱貼還在嗎?”
梁明煦:“在我國外的公寓裡。”
說起舊事,熟悉感就徹底找了回來。
十幾年不見,本來應該陌生,誰知相處下來後,方離覺得除了長大了,更加惜字如金了,梁明煦還是那個梁明煦。
梁明煦問:“你怎麼會選擇做老師?”
方離說:“我喜歡和小孩子打交道,感覺一個個的小腦瓜子裡滿是奇思妙想,很有意思。當然,要是去掉操場上經常有魔音穿腦這一部分就更完美了。”
可惜他沒有助聽器可以關。
不過玩笑有點地獄,方離選擇不開。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是做供應鍊的,經常和客戶應酬交際,有時候一聊起來容易跑偏。”方離真心說,“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項鋒不知道今晚是怎麼回事,十分沒有分寸,他甚至問梁明煦在國外交過幾個男朋友,說是他了解到歐美國家的性觀念很開放。
是太久沒有和項鋒一起參加這種社交場合了,還是這就是項鋒對外的交際風格,方離感到有些不适,至少項鋒以前不這樣。
梁明煦沒對項鋒今晚的事發表意見,卻說道:“你在他身邊話很少。”
看來小時候的話痨屬性深入人心。
方離:“……”
“其實我現在也沒那麼多話了。”方離給自己挽尊,“你想啊,本來每天在學校就要講個不停,還經常都要開會、參加公開課什麼的,言多必失,話一多就容易說錯話。回來以後,我就更沒有那麼多說話的欲望了。”
紅燈。
梁明煦停下車,看着方離:“是吵架了?”
“幹嘛,你看相的啊?”方離被說中,不自然道,“那麼明顯?”
梁明煦道:“肢體語言。”
看來是真的有些明顯。
方離不再嘴硬,但也不想說太多:“最近是有過一點不愉快,不過已經沒事了。”
梁明煦忽然指出:“他不适合你。”
方離:“嗯?”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