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難以置信,脫口而出:“梁明煦,你神經病吧!”
可能是方離臉上的震驚與看瘋子般的目光太陌生了,梁明煦感到很刺眼。他上前去,把方離逼得步步後退,形勢瞬間調轉,換他把方離逼到了牆角處。
一隻手撐在牆壁上,梁明煦低頭看着方離,陳述般道:“是我先遇到你的,我為什麼不可以搶回來?”
梁明煦太高,讓方離處于弱勢。
他擡着頭,一點也沒有服輸或贊同的意思,試圖讓梁明煦正常一點:“我又不是物品!這和先遇到後遇到有什麼關系?還有,我從來都隻把你當朋友,根本沒有想過和你在一起!”
梁明煦好像正常不了了,臉上沒有絲毫歉意:“沒事,你現在可以開始想了。還有十天的時間,我說過你可以慢慢考慮。如果考慮不好,我們可以延長。”
方離隻覺得恐怖。
“不可能,船一回到港口我就走!”
梁明煦卻問他:“你沒有簽證,護照證件都在我這裡,怎麼走?”
方離瞳底閃過驚詫,再次重重地推開他,罵道:“你變态!”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離快速回到房間,打開他們的櫃子尋找證件。梁明煦把東西收拾得很整齊,分門别類,像有強迫症一樣,連充電線都是卷得一模一樣的大小。櫃子裡找不到,方離又看向梁明煦的行李箱,灰色的箱子放角落裡,沒有設置密碼,方離很快就打開了,但是也沒有證件的影子。
後背泛起一點涼意,他開始後知後覺,這場旅行似乎别有用意,而且已經謀劃已久。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梁明煦讓項鋒去投資的時候?
還是梁明煦第一次對他說,“他配不上你”的時候?
不,方離又搖頭,凱文說梁明煦确定已經連續幾年預定航線艙位了。
算了,搞不懂那個人腦子在想什麼!
沒有必要再去分析!
方離轉過身,發現梁明煦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站在門口,就那麼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翻箱倒櫃。
“還給我。”方離對他還抱有一絲人性的希望,要求道,“你不會還想着搞什麼綁架強制,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不會。”梁明煦說,“我隻是覺得你需要冷靜一點。”
方離差點氣笑了。
叫他冷靜嗎?!
方離自認脾氣已經夠好,畢竟被班裡幾十名兔崽子折磨過,幾乎很難真的動氣,但是梁明煦的行為簡直是在挑戰他的極限。
事情揭露,方離發現跟着梁明煦上船的自己就是個傻子,人家撒了餌,他就傻乎乎的咬鈎。
等回到港口總有辦法的,他就不信了,法治社會,梁明煦還能真把他怎麼樣。
沒辦法再和梁明煦共處一室,方離奪門而出。
剛走了幾步,聽見梁明煦在後面叫他的名字:“方離。”
是良心發現,打算悔改了嗎?
方離轉回身。
走廊的燈光明亮,照得方離的臉十分清晰,烏黑的眉毛,杏仁形狀的眼睛,笑起來會牽動梨渦的唇,生氣時緊繃的表情。
“零重力懸浮艙,凱文說輪到我們了。”梁明煦說,“可以體驗半小時。”
方離難以置信。
真是瘋子吧。
他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裡。
*
極境先驅号仍在德雷克海峽航行,風浪絲毫沒有停歇的趨勢。
所幸這艘船足夠大,隻要方離想,他就可以不用見到梁明煦。
不知道是暈船藥起了作用,還是被事情真相一激,方離暈船的症狀竟然好了許多,除了偶爾仍會有點失重般的暈眩感,沒有再想嘔吐了。
他來到咖啡廳,發現這裡除了工作人員竟然空無一人,可能是因為進入海峽沒多久,大部分人都還在暈船的适應期。
方離點了一杯拿鐵咖啡,要了兩份濃縮,咖啡師友善地建議:“如果您剛才吃過暈船藥,可以适當減少咖啡因攝入。”
“好的,謝謝。那減一份吧。”
咖啡師把熱氣騰騰的咖啡推過來,方離接了,咖啡師微笑着說:“祝您蜜月愉快。”
方離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是看見了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結合他的艙位信息,誤判斷他是來這裡度過蜜月旅行。
梁明煦……狗都不和你度蜜月!
這輩子單身吧你!
方離來到窗前坐下。
看習慣了,外面的浪好像也沒那麼恐怖了,一波接一波的,很适合看着發呆打發時間。
戒指是項鋒送的。
大三時他們确訂了關系,那時方離就發現項鋒悄悄在看情侶對戒。那些戒指都價值不菲,方離知道項鋒囊中羞澀,便主動買了一對最貴的。誰知道項鋒反而很生氣,認為方離沒有考慮他的感受。方離知道傷了他自尊,隻好将戒指退掉,又告訴項鋒,可以買一對不那麼貴的。
“誰不知道你的吃穿用度都是好的。”項鋒當時這樣說,“我不可能給你買便宜貨,你等我,我一定給你最好的。”
方離雖獨自生活,倒确實不虧待自己,他過得好,父母在天上知道了也會高興,所以喜歡什麼、該用什麼,他都比較注重品質,堅持甯缺毋濫,是個長期主義者。
項鋒一方面是要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在乎他的感受,所以方離沒再提這件事。
兩人畢業後,項鋒就進了現在的公司,方離留在原來的城市實習工作,開始了異地戀。兩年後,因項鋒升職,發展前途很好,方離才考進了青梧,兩人正式同居。
戒指就是項鋒那年準備的情人節禮物,小十萬塊錢。
複合後,方離把戒指戴回就一直沒摘。
這一次下定了決心要分手,他本想在分手時還給項鋒。
到時候把項鋒買的東西都清理一下,有一些項鋒送的奢侈品方離根本沒用過,都可以賣二手換錢,湊一湊的話,多少能還梁明煦一部分。
該死的梁明煦,怎麼變得這麼陰險……對,是沒錯,他是沒有逼着項鋒去投資,更沒有把刀架在項鋒的脖子上逼他去賭。可是,這種看透了人性,死死拿捏并成功下圈套的行為不管怎麼說都很恐怖。
方離記得,梁明煦以前雖然陰森,但明明就很單純。
看着是個小大人,頂着個冰塊臉,可是方離講的笑話,他有時候也會笑,并且還默默地記下了。有一次方離考砸了,趴在桌上哭,梁明煦還給他講過笑話。
“有一天,蜜蜂媽媽嫌小蜜蜂特别吵,就問她長大了要嫁給誰。”
“小蜜蜂說要嫁給蚊子。”
梁明煦講得不急不慢,表情無動于衷。
“蜜蜂媽媽問:‘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