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霜眯起眼睛,心中冷笑,若不是她還有用,早就死在他的劍下了。
“你不怕了?”行到盡頭,他停下腳步,挑眉反問。
“不怕,”鴉九老實地點頭,又振振有辭,“你是袁青霜啊,江湖上有名的劍客,不會怎麼我,對吧?”
少年緊盯着身前的一抹紅色,仿若看到什麼好玩的事物,嗤笑出聲,頭也不回地道:“你最好……真不怕。”
說完,他向側邊挪動步子。
失去他的遮擋,一個身穿喜服,頭頂紅蓋頭的女子蓦然出現在少女眼前。
“唔!”鴉九吓得倒退半步,手中的火折子戳到石壁,險些熄滅。
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那女子的身形僵硬,腳邊堆滿香灰和符紙。
“這,”少女瞪大眼睛,抓他抓得更緊,聲音帶些顫抖,“這是去年的河神新娘?”
袁青霜點了點頭:“用來制成屍傀母的人保留了五感,但神智不全,隻餘本能,與活死人無異。”
屍傀母的身後就是出口,繞過她,就能離開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
臨走時少年回過頭,眸光停留在文鴉九的手上,語氣強硬道:“松開。”
反應過來自己還抓着他的手,鴉九連忙放開爪子,突然又回過頭,盯着身穿嫁衣的女子。
這個小姐姐……也曾是某個人的新娘啊。
她伸出被少年牽過的那隻手,覆蓋在嫁衣女子的手上,指尖傳來冰冷僵硬的觸感,并不似想象中的恐怖。
“帶她一起走。”她道。
“帶她走?”
袁青霜細看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很快又恢複冷漠,他的目光在她和屍傀母之間來回掃視,“你可知道她是什麼東西?”
“她還沒死,不是物件,‘東西’二字别用在她身上,”鴉九一邊牽引女子,一邊推他向前,“少磨蹭了,趕緊出去。”
被她推出去踉跄幾步,少年剛想發作,卻見她已經拉着女子超過自己,隻好跟上。
“你倒是膽子大,也不怕她突然暴起傷人。”
“有你在,當然不怕!”文鴉九牽緊嫁衣女子,一前一後,向亮處走去。
“哼,”袁青霜的語氣略帶嘲諷,“真有危險,我未必護你。”
似是要驗證他的說法,兩人剛轉進一間明亮墓室,迎面就撞上符香門的六人。
為首的祭司一襲白衣勝雪,手持銀色法杖,面容冷峻。他身後的五名青年身穿符香門的服飾,手端線香香爐,嚴陣以待。
“袁青霜,”祭司的眉毛壓住眼睛,嘴角向下,不悅道,“你敢與符香門為敵?”
少年昂首,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我隻是查失蹤的活口,符香門做出這等惡事,還想隐瞞什麼?”
祭司冷笑:“無知後生,竟然真如江湖傳言那般目空一切,今日我就替承安樓教訓教訓你!”
他一揮手,身後的五名青年催動内力,墓室中的符香燃燒得更為旺盛。香氣四溢,屍傀從暗道湧出,向二人撲來。
“符香門的秘術,”袁青霜手中的長劍出鞘,劍身如白蛇吐信,轉瞬間削斷幾具屍傀的手腳,他小聲吩咐鴉九,“我攔住他們,你快找出口。”
少年低頭斂眉,幾步踏入五人之中,劍光劃出一道長弧,身随劍勢轉了半個圓圈,衣袖翻飛間線香斷裂。香氣渙散,五名青年被劍氣所傷,倒退數步。
屍傀的動作慢下來,文鴉九拉着嫁衣女子夾在中間,左躲右閃,縮到柱子後邊。
柱子的另一側袁青霜還在和符香門的人纏鬥。她左看右看,忽然抓住嫁衣女子的肩膀搖晃。
“姐姐顯顯靈,求你指條出路,出去了我一定好好伺候你,喂很多好吃的!”
嫁衣女子自然無法回應,隻是僵硬地站直,任由她搖晃。
少女雙手合十,對着冰冷僵硬的女子拜了又拜:“求你了,帶我們出去,那邊那個美少年也獻給你,我不想死在這裡啊姐姐。”
對方仍舊沒有反應,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嫁衣女子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嗯?”她瞪大眼睛,盯緊女子塗了丹蔻的手指,生怕錯過任何細微動作。手指的主人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視,動作逐漸變得明顯,緩緩指向一個方向。
“那邊?”鴉九心中一喜,望向嫁衣女子指的方向,那裡竟然有一扇隐蔽小門,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恐懼。這一次,她不再試圖控制屍傀,而是用鈴铛聲幹擾它們的行動,為自己争取時間,迅速穿過屍傀群。
響聲吸引了袁青霜的注意,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鴉九比畫手勢,示意他趕緊過來,轉身便帶着女子鑽入小門内。
門後的墓道陰冷潮濕,她牽緊嫁衣女子飛速前行。
忽然轟隆一聲響,有什麼重物倒塌。少女猛地回頭,隻見巨石轟然落下,将符香門的人和屍傀堵在了外邊。
一同被隔在門外的,還有袁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