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搬出詩冕足以鎮住袁青霜,然而事實證明袁青霜就是袁青霜,不為任何人左右。
石門打開隻是一瞬間的事。
鴉九被少年推出門外,迎面撞上一具腐爛屍傀,她手忙腳亂地躲開,腕間鈴铛叮當作響,在寂靜的石室中異常刺耳。
周圍的屍傀挪動步子,向二人靠近。少女用力拉扯鈴铛,想要摘下來,誰知越急越亂,叮叮當當的聲響愈發清脆響亮。
她慌了,幹脆用嘴咬住手鍊,手腕胡亂轉動,沒咬斷不說,還扯出一道傷口,疼得眼淚直打轉。
袁青霜卻不慌不忙,抱劍倚在門邊,視線緊緊鎖住她,仿佛在等待什麼。
屍傀群越來越近,少女心急如焚,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滴落在地,瞬間被石室的陰冷吞噬。
“袁青霜,你還不幫忙!”她帶着哭腔小聲叫喊,聲音壓得極低,卻聽到袁青霜在身後冷笑。
“别摘,它們喜歡這聲音。”
聞言,鴉九停下動作,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隻見少年閑庭信步般走來,手中劍在掌心翻轉一圈,劍尖直指她的手腕,輕點鈴铛,清脆響聲傳遍石室,引得屍傀動作更加急促,猶如無形之線牽引,朝二人所在的方向湧來。
他在這時放緩鈴铛抖動的節奏,一頓一放,屍傀群的腳步同樣緩下來。
“看來,你的鈴铛是個寶貝,能控制它們,”他的眼神在她的腕間流轉,帶着幾分深意,“這東西你從何處得來?”
少女怔忡片刻,手腕上的疼痛催她回過神。
原主的東西她怎麼知道,但看它如此難解,想來也不一般,于是按推測說道:“我爹叫戴上的,說能保平安,我從小就戴着。”
袁青霜不甚在意她的解釋,目光依舊停留在那串鈴铛上邊,淡然開口:“不論是何來曆,既然能操縱這些屍傀,便是我們的出路。”
說着,他示意鴉九晃動鈴铛。她依言而行,手腕輕搖,清脆聲響在石室中回蕩,屍傀群依随鈴铛的節奏向後退去,為二人讓開一條道路。
看着這一幕,文鴉九心中震驚不已,從未想過這串不起眼的鈴铛竟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
屍傀暗道裡陰風陣陣,昏暗的火折子勉強照亮前方,腳下的道路濕滑且凹凸不平。
少女緊跟在少年身後,腕間鈴铛不時發出聲響,引導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屍傀為二人讓路。它們身上腐爛的肢體拖在地上,聲音黏膩,令人反胃。
聞着空氣中彌漫的惡臭,文鴉九不禁皺眉,幾乎要吐出來。
稍一分神的工夫,少催動一具屍傀,腳便踩中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條腐爛的小腿,上面的肉已經爛得不成樣子,露出森森白骨。
她吓得尖叫一聲,連忙跳開,慌亂中抓住袁青霜的胳膊。
少年的身形僵了一瞬,下意識想甩開她,但礙于周圍屍傀衆多,隻好壓低聲音說道:“不想死就别亂動。”
“你、你兇什麼嘛,”總被他威脅,文.搖鈴铛.苦力.鴉九不服氣,“我要向詩冕告狀,你用我試險,還差點害死我。”
“你不亂動,我又怎會如此,”他的眉頭緊皺,有些不耐煩地瞥她,“再吵就把你扔在這裡喂鬼。”
詩冕詩冕,他最煩外人借師父施加壓力。
鴉九噘起嘴,委屈巴巴地低下頭,不再言語,心裡卻将袁青霜臭罵了千百八十遍。
她小心邁出步子,生怕再踩到什麼可怕的東西,手腕上的鈴铛叮叮鈴鈴,為他們在屍傀群中開辟道路。
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周圍的空氣越來越沉悶,呼吸逐漸困難。
少女的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忍不住偷看袁青霜,卻發現他面色如常,未受環境影響。
正奇怪着,前方傳來一聲異響,有什麼物體落地。
鴉九的心猛地一緊,手中的火折子差點脫落。她趕忙握緊,繼續搖晃鈴铛,試圖用鈴聲掩蓋心中不安。
不知不覺間,空閑的那隻手攥住手邊能抓的東西——一隻寬而薄的手掌,掌心溫熱,布滿薄繭。
文鴉九一愣,猛地擡頭,正對上少年如山水畫的眉眼。
他挑眉,嘴角上揚,對她的反應頗感有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少女不服輸地回瞪他,嘴硬道:“是你允許的啊,才不是我要牽你。”
袁青霜沒有與她争辯,隻是由她牽着,自顧自往前走。少女的手很涼,此刻搭在他的手裡,指甲輕劃手心,帶來絲絲癢意。
他不動聲色地收緊手指,柔軟皮膚下的脈搏跳動有力,鮮活無比,卻脆弱得用力捏住就會碎掉。
這樣的生命,若是他在這裡動手……
“謝、謝謝。”心裡的緊張得到舒緩,鴉九怯生生地道謝,感激地看了袁青霜一眼。
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這可不像文枝會說的話,她這般行為,倒像被人換了魂。不過,他并未點破,隻是淡淡“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後悔沒按心中的想法待她。
她說:“出去以後,我一定在詩冕面前專挑你的好處說道,祝你早日收獲心上人的芳心。”
心上人?芳心?她在說什麼?居然還想着出去以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