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疼啊!”
少女的叫喚聲回蕩在空曠過道中,引來看守的和尚。
兩個和尚擠在門外,神色間滿是嫌棄。隔着門上的小窗,用責備的語氣問道:“怎麼回事?又鬧出什麼亂子?”
一名符香門弟子指了指床上的文鴉九,道:“丫頭片子肚子疼,我們也瞧不出什麼名堂,趕緊再找人看看,萬一死在這,你們可不好交代。”
和尚皺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就是麻煩。”
這間石室關了符香門的人,符香門都看不出的病,他們兩個打雜的更不用多說。
沒準是裝病?
兩人嘀咕兩句,稍一探頭,就見杏衣少女面色蒼白,蜷縮在白裙女子懷裡。
高瘦和尚吩咐矮胖和尚:“去請師兄過來,我進去看看。”
他打開門,探出半邊身子詢問:“怎麼回事?”
“肚子……好疼,大師,先讓我去你們的藥房拿點藥吧。”鴉九擠出幾滴眼淚,臉色慘白得像張紙,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
裝病逃跑的伎倆來來回回也就幾個花樣,高瘦和尚見得多了,沒一個成功的。眼前這位要是裝病,同樣不會是例外。
他不在乎鴉九說了什麼,反而側身讓出道路:“跟我來。”
出門時不忘警告身後的少女:“别耍什麼花招,這裡邊都是機關,就算你能走動,也逃不到哪去。”
鴉九連連點頭。
剛才從詩冕的口中得知,鄉野鬼廟淪為邪教妖僧的藏身之所,她和袁青霜在廟裡碰見的僧侶都是野僧,也就是花和尚。真正的淨妄等人為人純善,被惡僧冒用了身份,正關在别的石室裡。
天子滅佛,惡僧躲到山裡橫行霸道、擄掠婦女,和山匪沒有任何區别。囚人的地宮足夠隐蔽,一時難以讓外人發現,他們就更為嚣張。
燒殺搶掠的勾當幹得多了,總有傷病的時候,地宮裡因此獨立出一間藥屋子。
難得想出裝病的方法,她的目标不在藥房,而是地宮裡的情況——布局和機關位置。
這對别人來說或許有難度,鴉九卻樂在其中。
她可是定向越野賽中拔得頭籌的人,路線選擇和點标打卡隻是比賽中的一環。
比賽訓練出來的空間記憶能力,應對小小地宮不在話下。
她随和尚來到一間暗室,環形牆壁分出八扇門,挂滿了鑰匙。
身後的石門刻“六合”二字,另外七扇門分别刻上太陰、騰蛇、直符、九天、九地、玄武、白虎。
這個她熟悉,八炸神,對應八宮,八門,八個方向。
進來的六合位于坎宮,是休門,正北方向。
少女虛捂肚子,表面維持虛弱的模樣,實則心中暗喜。
修造地宮的人是個講究人,布局采用奇門遁甲之術,這樣一來就好分辨許多。
八扇門之後分别對應八個區域——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每個區域延伸出八條甬道,通常情況下隻有一條生路連接八個區域,剩下的甬道互相連通,尋常人容易迷失其中,但地宮用于囚人,不設置生路,所以隻有一個供人進出的出入口。
記住了休門的正北方位,她跟随和尚往西南方向走,遇到岔路再拐入西北方向的甬道。
走廊兩側是緊閉的石門,偶爾傳出低沉的咆哮或是絕望的泣聲。
透過門上的小窗,她看到囚禁其中的婦孺,還有剃度出家的僧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眼中滿是死寂,毫無生氣。
這些僧侶才是真正的淨妄大師等人。
“瘦子,去哪呢?”
前方拐角處走出個膀大腰圓的和尚,斜眼打量高瘦和尚,又瞅瞅鴉九,不懷好意地笑道:“喲,黃毛丫頭瘦胳膊細腿的,有什麼好貪?”
“呸!誰稀罕這等白骨精一樣的貨色,”高瘦和尚打斷他,“患病的貨,休門過來的,死了不好交代。”
許是笃定文鴉九逃不出去,兩人一言一語唠起來,全然忽略她的存在。
少女趁兩個和尚聊得忘我,貓身拐入别的通道,躲在石縫裡靜待二人離開。
“哎,跑了。”高瘦個終于發現她不見。
“在這裡面跑不了,”另一個和尚大笑,“走,吃酒抱美人去!”
“找起來麻煩!”
“緊張個什麼勁兒,等她餓了自會出來偷飯,屆時再抓也不遲。走吧走吧,享受享受去,這次的美人呐……”
腳步聲越來越遠,兩人的話聲漸弱直至消失。
四周安靜下來,文鴉九探出頭,冷不丁對上小窗後邊的一雙猩紅眼睛,吓得她猛地縮回腦袋。心髒砰砰直跳,幾乎要沖破胸膛。
她咽了口唾沫,小步挪到那扇石門前,都是受害者,總不至于互相加害吧?
或許能向對方打聽一些消息。
這般想着,她壯起膽子,壓低聲音問道:“裡面的前輩,能聽見我說話嗎?”
裡面的人沒有回應,隻有沉重的呼吸聲透過門縫傳來
她不願放棄,繼續道:“前輩,我也是惡僧抓來的,若您能指點一二,也好有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