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客院出事,偲來晚了。”身後傳來的女聲溫和有力,隻一下子便安撫躁動的人群。
衆人轉頭看去,長魚偲款步而來,一襲紫紗裙難掩身姿曼妙,宛如畫中仙子。
有幾人看直了眼,回過神來迅速低下頭。
早聽聞天工山莊的長魚小姐樣貌出衆,此刻見到,才曉得人家比傳聞中好看許多。
他們起初隻為利益而來,并不在意長魚家的女兒究竟如何,當下看到真人,竟生出幾分别樣心思——不為利益也好,單就這過人的長相,拼一拼也是值得的,總比外頭那些沒家世還相貌平平的平庸女子好。
一衆俠士各懷心思,但都靜下來,等待主人家的裁決。
長魚偲掃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袁青霜身上,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袁公子,此事關乎長魚家聲譽,還望公子配合。”
說完,她轉向衆人,聲音變得清冷疏離:“諸位俠士,此事尚未查明,請勿妄下定論。我長魚家自會公正處理,絕不讓任何人受冤。”
接着她下令清人,隻留下少年單獨詢問。
文鴉九被推出去的時候滿臉疑惑,旁邊這些三教九流就算了,她又不是外人,怎麼這都要回避。
回頭看一眼緊閉的院門,明擺着不歡迎她在此刻打擾,那沒辦法,先四處逛逛吧。
*
客房院子裡隻餘長魚偲和袁青霜二人。
少年持劍站立,神色淡然地看向對方,問道:“你為何派人殺他?”
紫裙少女秀眉微蹙,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這是何意?長魚家招親,隻為尋一位德才兼備的夫婿,怎會行卑劣之事?”
聞言,少年嗤笑出聲,屈指輕叩劍鞘,似在表達不滿。
“你笑什麼?”少女面露不悅。
她雖為女子,但自幼修習機關術,性格養得堅毅非常,哪裡容得别人輕慢。
疑惑是問出來了,隻見他收起笑意,直視着她,冷笑道:“别裝了,現在沒别人。”
院子裡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兩人靜立在院中,沉默對視。忽然,長魚偲一改先前的溫婉模樣,揚起下巴,不再掩飾眼中的傲慢神色,彎唇笑道:“那你呢?你又在裝什麼?”
袁青霜不語。她接着道:“我們是同一類人。”
詩冕一行人中,不止孟沉珂與長魚偲相識,袁青霜也與她有過數面之緣。
一切源于三年前的比武台一事。不同于袁青霜中了文枝的奸計,長魚偲是被師門忽悠上台的,她的師兄同他的師弟一般,一心救人,最終五髒碎裂,硬生生疼死在生死陣中。
那日黃沙漫天,裡面的人無法逃脫,外邊的人也闖不進裡邊,隻能眼睜睜看着一條條鮮活生命消逝在陣中。
師兄逝世之後,長魚偲與師門決裂,不再輕易相信他人,心中那股仇恨與不甘日益加深。
她直視少年,試圖從對方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卻驚訝發現,眼前的這人比記憶中的更加深沉内斂。
“你師兄的死,我也有所耳聞,”他忽然開口,聲音平靜,“逝者已逝,又何必挂念。”
“呵呵,”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紫裙少女低下頭,肩膀一聳一聳,笑出了聲,“你怎麼能說得這般輕巧,那可是我的師兄,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師兄!”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你怎能忘記那日的疼痛?怎麼還能和文枝那般親近!”
“袁青霜,”她厲聲道,“你現在修煉的魔功我也會。不止你我,這世上還有很多人如此。”
迎着少年錯愕的目光,長魚偲擡起手,掌心氣勁翻湧,機關碎片懸空打轉,飛速刺入旁邊的樹幹。這是她苦修三年的成果。
“你就不想知道鬼廟裡的和尚如何得知你修煉魔功一事?還有老前輩為何将功法傳授于你?”
她的笑容愈發猙獰,語氣中滿是不甘:“假若我沒猜錯,你現在接近走火入魔了吧?”
和平常功法一樣,魔功也有境界之分,越高境界越需要前人指點,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若不及時矯正練功方法,修習之人隻會陷入癫狂,落得個七竅流血爆體而亡的慘死結局,還談什麼恢複功力、報仇雪恨。
同樣,修煉魔功的人會性情大變,時日越長,改變得越明顯。單看他的樣子,恐怕早就深陷其中。
曾聽聞此人急于複仇而修習魔功,如今親眼見到,更是确信無疑。
這也恰好說明,當下便是拉攏人心的好時機。
她勾唇冷笑,朱唇輕啟:“曾經啊,曾經的你可是第一劍客,如今卻是個隻有三成功力的廢物。”
“怎麼樣?舍棄她吧,舍棄那個醫女,”她朝少年伸手,“加入我們…我們才是與你走到最後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