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從木梁上垂下,燭光晃蕩閃爍,文鴉九透過窗縫觀察外邊的景色。
天工山莊出了人命,比武招親沒法進行下去,長魚家隻能對客房院子裡的江湖人贈予厚禮,一一表示歉意再遣散所有人。
當然這都是扮給外人瞧,内裡實則是最佳人選孟沉珂已經出現,旁的人長魚家再難入眼。
可是距離孟沉珂答應成婚才過去三日,今夜就要大婚,長魚偲究竟多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更奇怪的是長魚家家底豐厚,本該賓客盈門,然而此刻的山莊内外一片死寂。
環視一圈,大紅燈籠懸在古樸房檐下邊,像是紙糊的鬼影,随風搖晃,說不出的詭異。
文鴉九托住下巴。不對勁,成個親弄得像例行公事。照理說長魚偲心屬師門裡的大師兄,而不是孟沉珂,到頭來居然松口隻要入贅就能拿到神農谷的山水圖。
婚姻大事辦得如此倉促,甚至随便允諾守門人死守的山水圖,莫非長魚偲有意幫助孟沉珂,隻是背後不知道什麼原因阻撓了她說道一番?
銅鑼聲起,鼓點急促進入,唢呐滴滴答答劃破夜空。除了正堂的鼓樂,山莊别處寂寥無聲,隻餘夜風拂動紅綢燈籠。
燭光籠罩的天工山莊如夢似幻,内裡穿行的巡邏侍衛卻似鬼魅橫行。
“詩冕姐姐,”鴉九扯住詩冕的衣袖,道出心中疑惑,“長魚家這般無理行事,背後是不是藏了别的隐情?”
話問出口,誰知對方隻是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喝起水來。
看着詩冕淡定的模樣,她心裡疑惑。
按照劇情發展,詩冕和孟沉珂從山谷出來以後感情更進一步,怎麼孟沉珂被迫成親,詩冕還如此平靜?
話說回來,系統也沒有相關提示,這段任務不會一點兒進展都沒有吧?
“不必多慮,該發生的總會發生,”詩冕吐出話語,仍舊沒有擡頭,“你瞧,這不是來了?”
鴉九不解,還想再問,外邊突然一陣喧鬧。還未來得及回頭,門扉敞開,夜風灌入房中,直吹得背脊發涼。
甫一擡頭,隻見長魚偲身着大紅嫁衣。周遭燭光照亮一方天地,沒照亮來人身上刺繡繁密的服飾,反而投下大片陰影。
“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這副做派,”詩冕笑着看過去,頗有明知故問的意思,“孟沉珂臨到關頭反悔?還是你覺得這樁婚事委屈了自己?”
“反悔?他悔不悔,今日都得成。”長魚偲揮開衣袖,一步一步走近。大紅長裙曳地,似血般刺目。
她停在詩冕面前,一把拽住後者的衣領,狠聲道:“你究竟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他連山水圖都不要,也要護着你。”
“長魚小姐說的什麼話,我和孟公子清清白白。”詩冕任由對方拉拽,眼裡沒有絲毫慌亂。
“清清白白?哈,”笑聲從唇邊擠出,長魚偲的手指收緊,幾乎要将詩冕的衣襟絞碎,“他在我面前開口閉口都是你,說什麼患難之交,便是死也要護你周全,求我放你們離開!”
聞言,坐在桌邊的白裙女子擡手搭上她的手腕,止住拉扯的力道,眼神帶了幾分同情。
“你與孟沉珂相識許久,自是知曉他從來不會任人擺布,又如何對你言聽計從,”詩冕甩開長魚偲的手,“更何況他心中有杆秤,衡量的從不是兒女私情。”
孟沉珂的心中是大道,是江湖道義、天下蒼生,從來不是某個人的愛恨情仇。長魚偲與他青梅竹馬,這些道理該比旁人清楚才是。
本是平常不過的一番話,卻似利劍刺入長魚偲的心房。她的臉色瞬間煞白,終是被戳中痛處,怒聲道:“他心中若無我,怎會答應入贅?你一個後來者,如何相比?”
“何故欺騙自己,”詩冕皺眉,目光中滿是憐憫,“你分明最為清楚,他入贅長魚家不過是為了山水圖。”
“閉嘴!他愛我的,他若不愛,就不會答應!”話音剛落,一股氣勁自長魚偲的周身震蕩開來。詩冕倒不受影響,隻是苦了文鴉九一個局外人。
少女被震得踉跄後退,胸口一陣發悶,耳鳴擾亂了思緒,系統偏在這時候吵鬧。
【即将進入危險模式,注意躲避啊宿主,很快就會過去的】
不是,她旁觀得正上瘾,這段劇情分明是詩冕和長魚偲battle,有她什麼事?還有,那個瘋女人朝這邊來了呀!還亮了匕首!
寒光直向面門,少女匆忙閃避,卻聽一身嫁衣的大小姐嫌棄道:“這麼些年過去,你還是這般礙事。”
原來是嫌她刷存在。
女主和女二拉扯,居然安排她這個無關緊要的女配遭殃。天殺的原書作者,小角色不配擁有平靜時光是吧?
許是觀她太弱,對方沒用盡全力,她也因此空出喘息的機會。
旁邊的詩冕正要出手阻攔,門外忽然一陣異響,緊接着一道劍光劈開門扉,長魚偲旋身躲避,被迫拉開與鴉九的距離。
循着動靜看過去,紅袍少年持劍端立在門外,烏發仍舊高束,身上的喜服難以掩蓋臉上陰沉之色,隻瞧一眼便知此人騷包又難搞。
原來這就是詩冕提及的他為男寵,新婚之夜得随新人打扮,添個好彩頭。
可他一身喜慶裝扮,搭配一臉吃中異物般的表情竟然有些滑稽。
鴉九輕咳幾聲掩飾笑意,再擡頭時對上少年的視線。後者一雙黑眸不似往常戲谑,反而透出幾分憂慮,很快便消失。
錯覺,錯覺罷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人要關心也是關心詩冕,和她有什麼關系?
還未來得及多想,話聲打斷二人間的微妙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