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小孩子，”袁青霜擋住臉側的手，呼吸滞了一瞬，聲音較平時輕許多，“一點傷痛并非大礙。”

“是是是，知道袁少俠厲害，”鴉九按他在樹根上坐好，拿出藥瓶挑了些膏體，準備抹在這人臉上，“好歹是張俊臉，得好好愛護。”

“不需要，拿開。”少年偏頭躲避上藥的竹條，動作時牽扯到身上的傷口，手臂洇出血色。

少女挑眉，舉着手未說話，讓他自己選擇。

須臾，他挽起袖子，露出滲血的繃帶。

“…僅此一次，”說話間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她身上，“别以為這樣我就會領情。”

“嘁，誰要你領情。”繃帶一圈圈解開，新傷和舊疤一同收進眼底，文鴉九忍不住皺眉。

樹影下，布滿薄繭的掌心朝上，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似蜈蚣從腕間蜿蜒至小臂，顯然經過多次撕裂愈合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濕布輕點傷口邊緣，腦海中閃過少年跪坐在比武台上的畫面。鴉九猛地抽回手，莫名有些心虛。

“發什麼呆，”袁青霜轉過頭來，風吹動額前碎發，露出額角已經結痂的傷口，他毫不客氣道，“藥快幹了。”

三年前的比武台上他被荊棘鍊鎖住雙手，經脈便是在那時斷裂，後來雖養好了身子，功力仍舊散去七成。

剛才在夢中就看到的情景，她竟然将他忘了這麼久。

“你手上的傷……”

“無礙，”袁青霜收回手，語氣平淡，“舊傷而已。”

少女低下頭，之前不知曉其中細節，還能在這人面輕松耍橫，現在更新了記憶碎片，原身犯的錯誤讓她理不直氣不壯，實在不知道日後如何相處。

“三年前，”她的語氣越來越弱，“其實我、我忘了。”

其實身為穿越者，壓根連印象都沒有。

對方卻愣了一下，明白她所指何事，勾了勾唇角，似乎想笑，但沒笑成：“忘了？還是說你壓根不是文枝。”

文鴉九慌忙移開視線，飛快道：“我當然是文枝！隻是失去當時的記憶。”

他盯着她躲閃的眼睛，忽地笑出聲：“一句遺忘說得輕巧。”

“是忘了我受盡威脅，還是忘了我經脈寸斷，而你轉身便同旁人吹噓，說我如何狼狽，如何不堪一擊？”

“好吧好吧，”她舉雙手做投降狀，要不是還得阻止這人入魔，才不想承諾，“我一定幫你隐瞞修習禁術一事，直到你恢複功力、大仇得報，行了吧？”

此話一出，少年臉上的笑意更濃，又适時收住：“這可是你說的。”

承諾了就不能離開。

樹葉沙沙作響，他阖起眼簾養神，不再理會身旁的人。

不過是一次試探，虛詐幾句便什麼都應下，簡單得可笑。

待到身邊沒了動靜，他睜開眼，眸光穿過層層綠葉直望向碧空中的白雲。

她不是文枝，但并非不通計謀，究竟什麼人家才能養出這麼個無須提防外界又知事理的鹌鹑。

細碎陽光在枝葉間跳躍。

少女站在不遠處，仰頭凝視陽光斑駁映照的掌心，纖纖玉指合攏又放開，末了揮了揮手帶動塵埃浮動。倏爾，她彎起眉眼，連帶睫毛輕顫。

少年看着這一幕，平生第一次生出名為羨慕的情緒。

*

【恭喜宿主順利通過天工山莊的劇情！】

文鴉九頭也不擡地收拾藥罐，沒時間搭理系統。

【檢測到男二袁青霜的狀态穩定，任務進展迅速，宿主在神農谷裡找到治療男二的草藥就可以安全退場】

什麼？拿罐子的手僵住，沒聽錯吧？

【雖然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小八也很喜歡宿主，但提前完成任務是好事呀！】

【來咯~即将進入新劇情：山谷熔爐，任務難度等級：SS】

【請宿主記住，我們的口号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也太突然了。

[為什麼多出個任務難度？]

她小心提問，卻得不到回應。

行吧，早料到系統是個懶蟲，每次發布完任務就消失，可是這次平白添加難度等級，居然沒有附加提示，好奇怪。

正琢磨着，忽然一道身影從側邊閃過，墜着鈴铛的手腕一松，她憑借肌肉記憶伸手向前，搭上那人的肩膀，将人拽倒在地。

那人悶哼一聲，縮起脖子大聲嚷嚷：“這是我的，我的東西，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