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平在舒箐身後探出頭,對張二嬸莞爾笑道:“昨兒我僅是跟蘇掌櫃談了筆生意,張娘子也莫要聽外頭瞎說,仔細傷了蘇掌櫃的名聲。”
舒箐看着季楚平嘴角抽搐。
他是什麼時候下馬車的?
舒箐昂頭望着季楚平,對方卻彎腰與舒箐齊平,他偏偏頭,折扇搖得甚是歡喜。
“我本想着去小食堂尋蘇掌櫃,卻沒想竟能在此處碰到你,咱們倒真真是有緣分呐。”
緣分?
那也該是孽緣。
舒箐不知為何總是看季楚平不順眼,雖說昨夜季楚平确實幫她解決了鸨娘污蔑一事,她亦是心存感激。
但舒箐總覺着季楚平給她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這種感覺滲人得緊,有時甚至像是雙無形的大手,壓得舒箐喘不過氣。
所以舒箐并不願意與這季楚平多有接觸。
啧,要不是看他有錢,舒箐壓根就不想搭理他。
“季知縣來尋我所謂何事?”舒箐耐着性子道。
言罷,季楚平卻沒立時答複,他瞟了眼慶豐茶肆,附耳道:“此處人多眼雜,不知可否去蘇掌櫃的小食堂裡一叙呢?”
“可。”
舒箐點點頭,這廂慶豐茶肆外圍的看客愈發多了些,季楚平的馬車動彈不得,他們從人群中尋找縫隙,竭力擠了出來。
兩人走到北乾興巷與東榮夜市的接口處,轉角便是小食堂。
小食堂白天是不開張的,舒箐招呼季楚平進去之後便将門關上。
舒箐剛一回頭,便見季楚平輕車熟路地坐到了木凳上,對方抓了把跟前的瓜子,竟當着舒箐的面兒開始剝殼。
不一會兒,季楚平便剝了一堆瓜子仁,他抓了把放到舒箐手中,笑嘻嘻道:“我親手剝的瓜子仁隻給蘇掌櫃吃。”
舒箐雙手抱于胸前,并未接季楚平的瓜子,她退後一步恭敬道:
“季知縣身份顯貴,又是打京都來的,我不過一介粗鄙布衣罷了,怎的承得了季知縣親手的瓜子,您有事直說便成,莫跟我繞彎子。”
“……”
季楚平眉頭微揚,昨夜他見蘇掌櫃對自己還挺熱情的,怎的今兒總感覺她對他有些疏遠?
季楚平尋思也沒如何惹到她啊。
季楚平摸了摸鼻子,心言罷了,開門見山提出招聘蘇掌櫃的事情,或許能省去好些時間。
季楚平往舒箐跟前挪了挪,他單手撐着下巴,眼眸輕擡,難得正經道:
“蘇掌櫃,是這樣的,衙門裡的庖廚犯了事兒,被我給趕走了,我尋思錦城中小食堂口碑忒好,也僅夜裡營生,你白日可否來我衙府,每日我給你十兩銀可否?”
舒箐嘴角微揚,她偏頭看着季楚平,爾後輕笑一聲,眼底卻冷得可怕。
且先不說她白日裡得以卿三娘的身份出現在季楚平的眼前,就這十兩銀也沒得商量。
如今小食堂系統出了新品之後,她舒箐一晚上就能賺至少二十兩,季楚平拿十兩銀子就想包她去縣衙做吃食。
打發叫花子呢?
夜間小食堂系統能夠幫她計算出最大利益,若是食客提出的錢财不滿足小食堂系統的利益範圍,系統便不會提示任務完成。
而現在系統都沒有讓她接任務的提醒音。
也就是說,舒箐能在季楚平身上薅到不止十兩銀。
舒箐正想要說話,卻感覺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緊接着便傳來女郎清脆的笑聲。
“季知縣未免太低估我家阿箐,你舍得花黃金去租一個娼妓,也不願意多花點錢雇蘇掌櫃去衙門做事。”
妙齡女郎坐在舒箐身側,她美目微眯,繼續說道:“莫非蘇掌櫃連一個娼妓都不如?”
“阿聶?”
來人正是與舒箐交好的,隔壁錦華主街胡記糕點鋪的獨生女郎。
胡梓聶。
錦城當中最富麗堂皇之地必屬那錦華街,其中胡記糕點鋪更是憑借味絕蜀州的招牌月入鬥金,分店遍布蜀州。
三年前舒箐小食堂剛開時,便有幸接到過胡記糕點的單子,自那回便與胡梓聶相熟。
這廂胡梓聶伸手奪過季楚平跟前的瓜子,壓根沒有看季楚平半分,僅是轉過身與舒箐道:
“阿箐,今兒個陸家叫了小厮來我們鋪子,說是要我家與你的小食堂合作,張羅張羅陸知久接風宴上的吃食。”
胡梓聶從囊中掏出一紙文契遞給舒箐道:“此物便是陸家送來的食物訂契,我瞅了瞅,你若是接了陸家這筆生意,少說都得賺三百兩銀。”
說到此處,胡梓聶瞥了眼季楚平,她眼底微沉,沒好氣道:
“陸縣丞出手闊綽,曉得你家小食堂在錦城的名聲,
哪像某些初來乍到的人,上趕着巴結韓家那位,不該花錢的地兒倒是大方得很,該花錢的地兒反倒去吝啬了去,這會兒指不定把阿箐你當冤大頭呢。”
胡梓聶将手放在舒箐手背上,心疼道:“你可别應了這昏官。”
胡梓聶這話裡話外都在内涵季楚平,舒箐顯然聽得出來其中意思,轉頭看時,舒箐便注意到季楚平的臉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