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中舉,忒是有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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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箐應了季楚平的意思去了旁邊院落的接風宴。
陸家算是錦城中層人家,這回陸知久中舉後花了血本,至少花了上千兩銀子,才張羅了這場盛大的接風宴。
舒箐尋了角落處的席位坐下,除去小食堂與胡記聯名的桃花酥外,還有的便是錦城特色,鴛鴦古董羹「1」。
“吃古董羹還得是小食堂的蘇掌櫃,這湯底絕了啊!”
鍋中拿陶瓷片隔開,一邊是牛油麻辣鍋,一邊是菌湯什錦鍋。
此兩類鍋底都是舒箐親自熬制而成,每逢東榮夜市開市,首先飄出來的味道,必須是小食堂的鮮香古董羹。
片肉擺盤成雕花狀,豌豆尖嫩綠鮮美,這倆便是配古董羹的最好食材。
舒箐夾起一片嫩牛肉放入麻辣鍋,鍋中咕噜咕噜的紅油瞬間包裹住牛肉,幹辣椒與青花椒的味道滲入肉中,舒箐看見肉變了顔色便撈了起來。
旁邊人慌忙勸道:“我勸這位女郎再燙燙,你瞧你這剛變色,指不定還沒熟呢,你若吃了,仔細鬧肚子。”
舒箐轉頭看着,說話人正是胡梓聶。
胡家糕點做得甚好,但對于食物庖膳卻終究沒有她精通。
這也是胡梓聶時常去小食堂用膳,與舒箐交好的原因。
舒箐不論做什麼吃食,手藝都好得出人意料。
舒箐将燙好的牛肉放入胡梓聶碗中,莞爾道:“小食堂的牛肉片薄,倘若燙狠了,肉質便老了去,我燙的這個便剛合适。”
胡梓聶狐疑地盯着舒箐,她嘗過小食堂的各類美食,卻獨獨沒嘗過這古董羹。
錦城盛産古董羹,她亦是吃不慣,總覺着牛肉煮着柴,辣椒不香。
“你可莫要诓我。”
胡梓聶緩緩地将牛肉放入口中,起先也隻覺得這牛肉嫩滑,并無特别。
但就在她牙齒觸碰的瞬間,牛肉的辣味便侵襲而來,香麻包裹味蕾,牛肉流汁鮮嫩。
湯汁浸入了肉,一咬便像是爆汁般爽辣。
胡梓聶看舒箐的眼神立馬變了個徹底。
媽呀,好香。
似是有些不信,胡梓聶又燙了片牛肉,她照着舒箐方才的手法,見牛肉顔色變深後撈出放入小碟中。
這還沒完,她又拿了桌上的小食堂秘制辣椒面倒在牛肉上面,直到牛肉裹滿辣椒。
小食堂的辣椒面磨得極細,能靠湯汁緊緊地吸附在肉片上,鍋中熱湯咕噜咕噜冒個不停,白氣飄飄然蕩漾出來。
胡梓聶鬼使神差地又将肉片塞入自己口中,辣與香瞬間結合,辣椒面的顆粒感混着嫩肉,辣味浸入舌尖。
這一瞬間胡梓聶似是要升了天,舌尖的肉香久久不散。
她呆呆地盯着舒箐,下意識誇贊道:“好好吃呐。”
怪不得人蘇掌櫃的小食堂那麼火爆。
如此鮮美的古董羹,活該她賺錢!
不一會兒,胡梓聶便将跟前的雕花肉片消滅得幹幹淨淨,她吃得滿頭大汗。
錦城人就講究的是無辣不歡。
然而她一轉頭便瞅見了豌豆尖兒,瞬間眼底放光。
胡梓聶夾起豌豆尖放入菌湯鍋中,此刻金針菇牛肚菌等菌類的汁水已完全進入鍋中。
豌豆尖過滾水十秒便可夾起,此時便是最脆的時候。
胡梓聶夾起豌豆尖放入口中,刹那間豌豆尖上沾滿的湯汁便進入了她的胃中。
不僅如此,咬斷豌豆尖的瞬間,裡頭的清香便立時溢了出來,混着菌湯的鮮美,再搭配一顆彈性十足的蝦滑。
一口下去便是人間美味。
“我要好吃哭了。”胡梓聶抹了把眼睛,她一把抓住舒箐的手,嘴裡還包着蝦滑。
“這位女郎你可不曉得,蘇掌櫃真真是錦城的神人,其實三年期鴛鴦古董羹很少錦城人吃,我們皆是無辣不歡,古董羹也隻要麻辣的。”
“可自打小食堂出了豌豆尖,我們便必須點上菌湯鍋,這倆搭配真真是絕了啊。”
胡梓聶又灌了一口菌湯。
如今錦城正逢仲秋節,寒氣亦入體,但此刻她的胃裡卻暖暖的,舒服得似是枕在雲中。
“豌豆尖是我們錦城人吃鴛鴦鍋的唯一原因。”
舒箐瞧着胡梓聶雙頰吃得紅撲撲的模樣,噗嗤一聲給笑了出來,而不僅是胡梓聶,周遭的賓客皆是止不住贊歎。
而就在這時,舒箐頭頂灑下了一片陰影,她還沒來得及擡頭,手便被人拽住,随即便聽見熟悉的纨绔聲音——
“沒想到季知縣待卿娘這般好,竟都能将你帶到陸縣丞的接風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