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借錢的時候是如何跟我說的?”
胡梓聶與陸知久打小便在錦城學堂中習課,算是青梅竹馬。
胡記糕點鋪是錦城的有錢人家,一年前便看在胡梓聶的面子上,借了陸家五百兩銀子,說是給陸知久買墨寶用的。
胡梓聶話音落,舒箐便注意到陸知久的表情像是冰凍般凝在了臉上。
這廂陸知久絲毫沒管胡梓聶方才扇他的事情,他眼珠子一轉,連連擺手,倉皇辯解道:
“阿聶,此女郎僅是一介娼妓,她惹怒了韓二郎,我便必須趕她出去,我這,我這是迫不得已為之的。”
“娼妓怎麼了?她一沒貪錢,二沒謀私,她行的端坐的正,所做皆是問心無愧,而你呢?”
胡梓聶偏頭看着陸知久,狠狠地啐了一口:
“說說吧,把我家借你的五百兩銀子拿去做甚了?”
胡梓聶言罷,陸知久登時給慌了去,他往後退了步,卻猛地發現韓二郎早便沒了蹤迹,他額頭冷汗直冒,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還能拿去做甚,去買官了呗。”
遠遠地傳來讪笑的聲音,舒箐擡眸望去,便見季楚平搖着折扇從後院走出。
季楚平招呼身後的衙役将兩三個木箱放在宴會中間,爾後便悠哉遊哉走到陸知久身後。
“抱歉啊陸縣丞,未經你準允我便偷摸去了你的屋子,在此季某誠心誠意給你道個歉。”
季楚平眉眼低垂,他觑了舒箐一眼,似是心情極好。
而這廂遠處有人問季楚平擡來的是何物,季楚平面帶笑容,啪地一聲合上折扇,指着陸知久大聲道:
“這些呐,是陸縣丞給大家的見面禮,大夥兒可以拆開來瞧瞧。”
“是些忒好的東西呢。”
“季楚平,你究竟要做甚!”
陸知久瞬時暴起,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季楚平的衣領,可卻抓了個空,甚至踉跄了幾步,險些栽倒下去。
陸知久額頭冷汗直冒,他眼睜睜望着衆賓客打開木箱,從裡頭拿出那些泛黃的書冊。
季楚平道:“錦城人都說陸縣丞聰明得緊,要不你便猜猜,我想做什麼?”
舒箐感覺季楚平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轉過頭,便見季楚平對她使了個眼神。
季楚平細聲道:“卿娘去瞧瞧那木箱呗,順道有空跟蘇掌櫃說說去。”
舒箐眉頭緊蹙,這事兒跟她蘇掌櫃的身份有什麼關系?
但季楚平叫她去瞧必定還是有些道理,這幾日的相處舒箐知道,這季楚平還是可信的。
于是舒箐提起裙子,照着季楚平所說去了木箱旁邊。
揭開一看,裡頭皆是些堆得整整齊齊的書冊,瞧着封皮,倒是些學堂中的尚書春秋等課本。
不過看上去卻舊得很,有些甚至已發了黴。
舒箐拿起一冊打開,而就在這瞬間,她的瞳孔瞬間收縮。
這哪裡是什麼課本。
隻見紙張上皆是男歡女愛之事,各種姿勢,可謂是堪比春宮圖。
這就是些套着書皮的意□□冊,而每本中夾了張畫作,打開一瞧,是陸知久畫的,而畫作上的女郎,是面色潮紅的蘇掌櫃。
“……”
撥開書冊再看,木箱底部便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竹筷,舒箐的眸光落在竹筷的末端。
每根都刻有小食堂的獨特标志。
舒箐愣怔。
難怪三年前陸知久總要去小食堂,舒箐亦會發現竹筷時常少了一雙,但竹筷便宜得緊,她便沒多在意。
沒想到,竹筷竟是被陸知久拿走,爾後與那些污穢不堪的書籍一塊珍藏。
舒箐脊背一陣發寒,險些嘔吐了出來。
陸知久對她竟存着這般龌蹉的心思。
大抵是瞅見舒箐許久未曾開口,季楚平便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他彎腰盯着木箱中的書,哎呦了一聲。
季楚平看着那邊氣急敗壞的陸知久,似笑非笑道:“蘇掌櫃真真是有福氣,能得到陸縣丞這般深切的愛慕呢。”
“對了卿娘,你與蘇掌櫃熟稔,莫忘了告訴她,她還有個情深意切的愛慕者,哎呦,真是羨煞旁人。”
“……”
舒箐嘴角抽搐。
去你大爺的羨煞旁人。
而陸知久聽見“蘇掌櫃”三字,終于是穩重不得,他似是脫籠的野獸,雙眸赤紅,掙紮着便要抓住舒箐的肩膀。
“你若是敢告訴蘇掌櫃,我便要了你的命!”
季楚平擋在舒箐的跟前,衣袍一掀,提腳一踹,陸知久便倒飛出去。
季楚平啪地打開折扇,招呼衙役上前道:“把陸知久給我綁了。”
季楚平凝睇着陸知久,拖腔帶調道:“賄賂考官,拿錢買官,擅囤□□,這樁樁件件夠你蹲一輩子牢了,你呢,得慶幸這是錦城,律法還沒京都那般嚴苛。”
“陸縣丞說說吧,你是從誰手裡買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