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鮮香,其中混雜了些肥肉,卻不是那般油膩,肥肉與瘦肉剁碎在一塊,混着蔥末姜絲香,将抄手的味道瞬間拔到高潮。
伴随着舌尖面皮炸裂的“撲哧”聲,紅油立刻進了來。
如此,香、辣、辛、鮮便在無形中溜入唇齒間。
謝延差點叫出聲來。
這一口包含着足足的肉餡兒,湯汁險些從口中爆出,辣味直沖顱内。
而這味道,便是錦城才有的美味。
謝延嘴裡包一個抄手還不滿足,他此刻又抱起碗,拿起勺,往嘴裡給塞進去倆大個!
牙齒觸碰,湯汁立馬爆炸開,兩個肉團合二為一,竟與大口吃肉的感覺别無差别。
肉質爽嫩,彈性十足,爽滑似乎蝦肉,謝延感覺自己都快飄起來了。
而抄手在碗中堆久了,面皮便掉了許多,謝延吃完肉團,竟是拿起筷子将面皮與碗中的紅油攪拌起來。
眼瞧着薄薄的白面皮裹滿紅油辣子,夾起來放入口中。
紅油像是關不住的龍頭,“滴答滴答”一個勁兒往下面掉個不停,甚至染了謝延的雲紋衣領。
但謝延管不了這麼多,竟端起碗,“吸溜”一聲将剩下的面皮全部嗦進口中。
“季知縣,這剛端出來,你莫着急,小心燙,你瞧我還在吹呢。”徐冠清擔憂道。
他在京都為官五年,也曾跟謝延出席過各類宴會,在那些宴會上,謝延總是文雅莞爾,食不語,一派的貴族郎君模樣。
而現在徐冠清看到了什麼?
他們大宏朝的少年新帝,一面吃得滿頭大汗,一面抱着紅油抄手,眼底放光,猶如一頭餓瘋的野獸,恨不得把碗都吞下去。
徐冠清咽了咽口水,眸光落在跟前的紅油水餃上。
他有些疑惑。
當真這般好吃?
想到這裡,徐冠清便擡手拿起竹筷,他正想要夾起一隻抄手,視線裡卻猛然闖入一雙手,竟當着他的面,将他的紅油抄手瞬間挪走。
徐冠清:“???”
此動作行雲流水,絲滑得看不出一絲破綻,而當徐冠清反應過來時,謝延已經抱着他那碗紅油抄手吃了起來。
謝延嘴裡包着滿滿當當的,他滿臉油漬,口齒不清道:“徐侍郎方才吃了苕皮,想來還是飽着的,你呢,胃口小得很,這碗紅油抄手我便幫你吃點,莫要浪費了。”
“我沒飽。”徐冠清下意識道。
謝延頓住。
說出這句話時,徐冠清自個兒都愣了片刻。
作為一個朝廷老油條,他極擅察言觀色,但不知是否是被飯香沖昏頭腦,他竟頭一次萌生了奪食的想法。
跟謝延搶吃的。
這就是虎口奪食啊!
徐冠清看着謝延漸漸冷下的雙眸,脊背蓦地發寒,他别過頭,心虛道:“方才說錯了,我飽了。”
“我的肚皮都要被撐破了。”
“......”
四周瞬間寂靜,似乎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對峙之時,謝延放下筷子,他凝睇着徐冠清,眼睛微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謝延将剩下的紅油抄手推到徐冠清面前,他拿出方巾擦了擦嘴,獰笑道:
“如今看來,徐侍郎亦跟我一樣,忒是歡喜這錦城的吃食,對嗎?”
“看來你可能還會在錦城多呆些時日,那有件事,還需要徐侍郎幫幫我。”
“幫何事?”徐冠清問道。
謝延眸光微斂,他從腰包中掏出一張宣紙遞給徐冠清。
“幫我——”
“摘掉韓家這顆毒瘤。”
話音落,徐冠清瞳孔驟縮,他的手抖了抖,筷子差點掉到地上。
徐冠清立馬懂了謝延的意思。
喜歡錦城,那麼就要它正大光明地擺脫韓家的控制。
謝延這是在明示徐冠清了。
要麼他徐冠清就老老實實跟謝延一塊對付韓家,要麼就立馬滾回京都。
而若是徐冠清回了京都,謝延便肯定不會再用他,他那時就隻是個挂名的侍郎,早晚會被罷免。
徐冠清捏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徐冠清此番來錦城,主要便是應太後之命,要尋謝延回京都。
但如今看謝延這态度,必然不可能跟他回去。
“徐侍郎考慮得如何?”謝延道。
“這忙我幫。”
開玩笑,這必須得幫啊,要不然他沒了官職,隻得喝西北風。
他不僅要幫,還要幫得徹徹底底!
讓陛下對他刮目相看。
徐冠清正了正衣襟道:“那我這便動身去韓家一趟。”
“多謝徐侍郎。”謝延又吃了徐冠清一個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