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吃得香,舒箐這廂便也拿起筷子,可就在此時,謝延突然捏住自己的喉嚨,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周世平見狀,登時跳起來,他顧不得尊卑貴賤,擡手就給謝延背上來了一拳。
周世平吓得幾乎要哭出來:“您是不是被魚刺卡住了,快喝點醋,來人啊——”
陛下身子骨金貴,他庖膳做魚時是要将刺挑幹淨的,毒亦是要驗了再驗的,生怕有半點閃失。
周世平自認為,就算自個兒味道做得不好,但好歹是真真将陛下的安危放在首位的。
哪像這個姓蘇的鄉野丫頭。
陛下卡住了竟然沒有半分動容。
思及此,周世平惡狠狠地瞪了舒箐一眼。
“行了呂尚書。”
似是意識到周世平的眼神,舒箐在旁邊打斷他的話,然後舒箐便夾了些魚皮送進嘴裡,她眼睛微眯,饒有興緻地看着謝延。
舒箐用手戳了戳謝延的肩膀:“您可莫要裝了,我這魚刺都烤得嘎嘣脆,您嚼那兩口,恐怕早就化成渣了,哪裡還卡得住您呐?”
“姓蘇的你就别狡辯了,我實話告訴你,倘若大人出了事,你我都别想活了。”
周世平還在給謝延拍着背,他眼淚花花,急得倒了碗醋,想要給謝延灌下去。
“行了。”
瞅着眼前那碗熏人的醋,謝延痛苦的表情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直起腰杆,抹了把嘴角的油,坐在那處翹起二郎腿,顯得極其漫不經心。
“哎喲,本想讨些蘇掌櫃的關心,未曾想倒是周伯更關心我呢。”
謝延瞥了眼周世平,柔聲道:“對吧,周伯?”
周世平虎軀一震。
他跟随謝延數年,怎的聽不懂謝延的言外之意。
本意說是周世平忠心,肯關心謝延的生死,
實際上呢,暗諷周世平不曉得烤魚之道,連骨頭都烤不脆,廚藝還沒外頭的野廚子精湛。
“……”
周世平沒敢說話,他垂着頭,這廂謝延還在吃着,烤魚的香味散在了滿屋。
周世平觑了舒箐一眼,舒箐立馬便夾了塊魚肉放在他碗中。
“周伯你嘗嘗。”
許是舒箐笑得過于溫和,周世平這才将信将疑地把魚肉送入口中。
而就在舌尖與魚肉接觸的一瞬間,鮮美的味道滲入喉中,周世平忽地瞪大雙眼。
這味道簡直驚為天人。
魚肉與魚皮碳烤得相得益彰,少了魚皮的油膩,卻多了分咀嚼的勁道之感,那魚肉用筷子一戳就爛,連帶着裡頭流出的湯汁,混着蔥碎味,忒是鮮香美味。
饒是他在宮中庖膳多年,亦是未曾嘗過這般美味。
周世平像是鬼迷心竅般,竟又從那軟爛的魚肉間挑出塊完好的,他将肉浸入旁邊的蘸料中,那紅油瞬間便淹沒了雪白,再拿出時,醬汁便順着魚肉“嘀嗒嘀嗒”地落了下來。
這吃食還未送進口中,這頭鼻腔中便充盈了醬汁烤魚的香氣,周世平端詳着眼前的魚肉,一時間竟不曉得這蘇掌櫃有何神通,竟能做得這般好吃。
約莫片刻,周世平拿起筷子便想夾起,可他眼前忽地閃過一道虛影,再看時,碗中的魚肉便不翼而飛。
轉眼看時,便已到了謝延碗中。
周世平:“?”
魚是剖成兩半烤的,謝延與周世平恰巧坐在烤魚的兩側,而不知何時,謝延那側的魚肉早便吃得精光,于是他便将算盤打在了周世平那頭。
謝延美滋滋地嚼巴着周世平的肉,他的嘴角滲出紅油,可他才不想擦,似是生怕烤魚沒了。
也是,這烤魚還不夠他塞牙縫呢。
“呂尚書您倒是誰的都搶呢。”舒箐的碗中還有一塊完整的魚排,她看向謝延,忽地笑了出來。
“在錦城時跟徐侍郎搶飯吃,如今到了京都還跟人周伯搶肉吃,真真是餓極了。”
如今桌上的烤魚僅剩魚頭和魚尾,雖說這倆部分舒箐亦是花了功夫,但謝延這厮專挑精華吃,估摸着魚頭和魚尾隻能給她和周世平了。
說這話時舒箐意識到謝延在往她碗裡看,舒箐道:“我瞧呂尚書這樣,便曉得您将算盤打我頭上來了。”
“吃吧。”
說着便當着周世平的面,将自個兒的碗交給了謝延。
謝延眼睛放光,對着舒箐嘿嘿笑了兩聲,片刻後便将魚排炫了個精光。
而與此同時,周世平看着眼前兩人熟稔的動作,瞳孔微微縮成兩個小圓點。
所以陛下方才……吃了蘇掌櫃碗裡的。
他倆關系都這般親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