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的聲音逐漸變小,舒箐将他重新扶到小木凳上,這才發現他已睡了過去。
舒箐擡頭瞧了眼天,此刻已蒙蒙亮,她在膳房裡張羅,煮了碗醒酒湯放在謝延旁邊。
她上樓拿了行李,跟胡廣華叮囑了钰櫻打雜的事,便趁着早市開之前,離開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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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颠簸,但總算在系統時限之前趕到了錦城,這些日子錦城确是變了天,城内衙役幾乎皆換成了韓家的人。
舒箐抵達隆南酒樓已是午時,街上正是熱鬧,瞧着盡頭有處着急出售的店鋪,舒箐便順便花了五百兩買了下來。
反正她都要開分店,多買些店鋪倒也不錯。
将房契收好,下了馬車,舒箐便随着人流走到櫃台前,卻見櫃台中的尹霆和陳阿桑被圍得水洩不通,人群中有人大喊——
“我家郎君吃了你家飯菜昨兒鬧肚子,送醫館裡去了,你們必須得給我個交代。”
尹霆護着陳阿桑,厲聲道:“我們家酒樓的食材皆是當天進貢,且現煮現賣,怎麼可能有問題,你這忒是胡言亂語,辱我們清白。”
那人繼續在人群中撒潑,抓起一把菜葉便扔到尹霆與陳阿桑身上,他嗤笑道:“早便聽聞隆南酒樓裡有個娼妓打雜,呵,就這出身也配出來抛頭露面?你這下賤身份,做的亦是下賤菜品。”
“所以照你這說法,出問題的不是菜,而是做菜的人咯?”
舒箐從人群中走出來,不知何時,舒箐已卸了易容,她桃花眼微眯,站在尹霆前面,觑着眼前的食客。
舒箐唇瓣輕啟,正想說話,便被這作幺蛾子的食客便揶揄道:“啧瞧瞧,原來那姓蘇的隆南酒樓藏着兩個娼妓呢,一月前那不要臉的卿三娘也在呢。”
“卿三娘為何不要臉?”旁邊看熱鬧的食客插了句問。
這話倒是叫那幺蛾子食客來了興緻,他意興闌珊地走到舒箐跟前,垂眸掃了舒箐一眼,攤攤手,似是有理有據道:
“早便聽聞你那八千兩的贖金,是跟那季楚平苟且才拿到的,也難怪韓二郎用情那般深,讨不到你半分歡喜,還偏給挨了一巴掌。”
“原是錢沒給到位呢。”幺蛾子笑道,“也是,畢竟京都來的季知縣,可比韓家有錢多了。”
“……”
言罷,周遭看客皆是竊竊私語,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螞蚱叫般,難聽,句句戳着人的脊梁骨。
聽到這裡,舒箐眼睛微眯,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搗亂的幺蛾子她自是認識的,是隆南街韓家商鋪的小厮。
怪不得,原是韓家正經的手段不得手,便想着用輿論來跟舒箐搶生意呢。
見舒箐未講話,幺蛾子愈發張揚了些,他彎腰平視舒箐,眼底皆是鄙夷:“我自是不會與一娼妓計較,罷了,待會兒我還得去收購隆南街的店鋪,懶得跟你多說。”
話音落,便起身要走,可這時,舒箐卻挪步往旁邊走了幾步,她柳葉眉微挑,故意往身側傾了些,便與那幺蛾子撞上。
舒箐哎呦一聲,莺啼般的聲音便吸引了衆多眼神,隻見一張紙契從舒箐袖口中掉落,飄飄然落在她腳邊。
舒箐彎下腰撿起,同時紙契上頭的墨字,便自然地在幺蛾子面前晃悠。
那紙契上明晃晃地寫着幾個大字——
隆南茶鋪地契。
這正是幺蛾子要去收購的店鋪。
幺蛾子瞳孔驟縮,他瞧舒箐将紙契收入腰包,登時歇斯底裡,大吼道:“你怎會有那間店鋪!”
“半個時辰前,蘇掌櫃托我去買的啊。”舒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她挑挑眉,聲音忒是無奈,“我瞧那店鋪着急賣,又剛好路過,便全款拿下。”
“怎的,小郎君你要收購的是這家店嗎?”
舒箐笑盈盈地盯着幺蛾子,她偏了偏頭,攤攤手,頗是遺憾道:“哎呦,那不巧了,現在已經是我的咯。”
幺蛾子氣打一處來,他氣得發抖,指着舒箐的鼻子罵,幾近破防:“定是你勾搭了茶鋪那死老頭,要不他怎會賣你鋪子,而且你贖身後哪裡來的錢财,分明就是和旁人苟且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