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蛾子還在那罵罵咧咧的,所言之語竟是侮辱,他看不起女郎,更是瞧不上青樓女子,字字句句,将舒箐連帶着錦城女郎都罵了個遍。
舒箐瞧着幺蛾子那滴溜轉的眼珠,眼神逐漸變冷,她冷笑道,走上前去,掄起一巴掌便扇到了幺蛾子臉上。
“……”
随着清脆的耳光聲,幺蛾子這才閉了嘴,他目光呆滞,半天沒回過神來,這時他的耳畔傳來舒箐的聲音——
“你看不起的娼妓,賺足了你一輩子都賺不夠的錢,你嫉妒憤懑,所以便将髒水潑在我們頭上,怎麼,方才你是在無能狂怒嗎?”
舒箐冷笑一聲:“你連娼妓都搶不過,更是無用至極。”
“……”
幺蛾子跪在地上,他惡狠狠地看着舒箐,氣得肩膀發抖,他捂住臉狼狽地爬起來,而這時,隆南酒樓角落處傳來一聲驚呼。
衆人視線皆聚焦于那處,隻見一女郎面前擺了一菜一湯,湯是冬瓜圓子湯,在十月初寒的錦城中,熱氣騰騰,清香味撲面而來,叫人下意識地咽口水。
圓子湯旁邊的熱菜用粗陶瓷碗裝着,冒着袅袅白氣,仔細看時,便見其中混有黃豆芽和青花椒,幹辣椒顆顆分明,皆是整齊地鋪在肉片上,蔥花撒下,滾油淋上,瞬間便激發了香味。
肉腌制切片,裹上蛋白液,下水煮過撈起,肉質鮮美,湯汁淋在肉與配菜之中,各類香料從縫隙間滲入,鮮香味美。
蔥花似翡翠,辣椒似瑪瑙,紅綠交相輝映,光是瞧着,便叫人口水直流。
女郎夾了塊肉,那肉片裹滿了紅油湯汁,雖說裹了花椒,但抖落抖落便盡數掉了出去,女郎吹了吹肉片,香味便像花粉般飄了出來,放入口中,肉片爽滑,麻辣鮮香。
女郎吃得是個投入,周圍人圍觀着她,她亦是一個勁兒地吃,一片肉不夠夾兩片,混着那冬瓜圓子,清淡中添了麻辣。
滿頭大汗之際,女郎擡頭茫然地問周遭的人:“你們作何看我用膳?”
人群裡一人道:“有人講這兒的食物不幹淨,而且那娼妓怎會庖膳?”
話一出口,女郎的眉頭瞬間皺起,她把筷子“啪嗒”一聲按在桌上,語氣極其不悅:
“說勞什子話!我這份便是陳桑娘做的,她在後廚忙活時我看得真切,所做皆是真材實料,焯水亦幹幹淨淨,沒證據可莫要胡說。”
聽着女郎的話,人群裡又有人接着叫了聲:“我吃過這裡的水煮肉片,味道是那個鮮呐,豆芽脆嫩,紅油麻香,價錢亦是不貴,蘇掌櫃小食堂被砸後,便開了這隆南酒樓,就是造給咱們錦城百姓的,卿娘和桑娘也是錦城百姓,蘇掌櫃便收留了她倆,蘇掌櫃真真是良善!”
幺蛾子登時愣怔,他大吼着粗鄙之詞,在大堂中罵罵咧咧,擡起手還要攔住湧入酒樓的食客,可酒樓之中菜香撲鼻,光是聞着味兒,大夥兒也不想聽這幺蛾子說話了。
此時食客已成群結隊重新排隊,幺蛾子還不死心,想一頭撞散隊伍,舒箐眼睛微沉。
她拿起掃帚走到走到跟前,二話不說便将人掃了出去,幺蛾子繼續破口大罵,舒箐半分不理。
待将幺蛾子趕到大街上後,舒箐才冷冷道:“告訴韓逸景,莫要用這般下三濫的手段來戕害蘇掌櫃,滾吧。”
言罷,幺蛾子咬咬牙,街坊皆是圍觀,他自知無理辯解,便隻得灰溜溜地離開。
此時大堂中食客圍桌而坐,每桌菜肴皆是豐盛,小飯桌上酸辣肉絲色香味美,米飯與青椒雞丁拌勻,一勺下去送入口中,那辣味和炒焦的雞丁香味便鋪面而來。
大肘子忒多食客愛吃,外皮軟糯,拿筷子一戳,糯米般的肘子便脫了骨,它是拿混合香料和雞骨湯一塊炖出來的,肉軟味香,再用筷子給它搗爛拌飯,簡直别提有多好吃。
這廂李财幫忙點菜,忙得不可開交,舒箐剛到膳房去幫襯,這時便感覺有人挽住了她的胳膊。
舒箐轉過頭來,便見陳阿桑眼底噙着眼淚,她将手搭在陳阿桑手腕處,柔聲道:“我在外頭遇到了蘇掌櫃,她跟我說了你在隆南酒樓做工的事兒後,我便來了,阿桑姊你在酒樓的一個月裡,自個兒按着蘇掌櫃的方子庖膳,忒是辛苦,我代蘇掌櫃跟你道聲謝。”
舒箐曉得陳阿桑要說什麼,她指了指自己頭上的金钗,道:“對了,阿桑姊你瞧見了沒,這是你托蘇掌櫃送我的金钗,這些日子,我常瞧着金钗想阿桑姊你呢。”
舒箐像小企鵝般晃了晃腦袋,歡喜道:“忒是漂亮。”
陳阿桑點點頭,她不多問舒箐,隻是那雙桃花眸中像是藏了秘密般,閃爍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光。
陳阿桑摸摸舒箐的手,溫柔道:“自是卿娘漂亮,才把這钗襯得好看。”
“回來就好,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