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第一節課的時候,顧厭終于不再是一個人昏昏欲睡了,楚郁也加入其中,甚至比他還昏。
英語老師的課可作不得,顧厭不得不強打精神時刻注意着楚郁,還得随時提醒他。
四十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就過去了。
“不舒服的話你睡會吧,我出去一趟。”顧厭說完後匆匆離開教室,好像有什麼急事。
楚郁自己趴了一會兒後覺得嗓子越來越不舒服,水瓶裡的水也漸漸涼了。他估摸着自己應該比剛才好點了,就起身打算再去要點熱水。
但楚郁剛出教室就被冷風刮得一連打了幾個噴嚏,鼻子也更難受了,呼吸困難。
他一個人慢慢下了樓,剛拐了個彎時就十分有緣的遇到了顧厭。
顧厭手裡拿着一團紅色的毛團團,不清楚是什麼。
顧厭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然後居然隔着校服袖子拉着楚郁的手七拐八拐。期間楚郁隻是懵懵的跟着。
穿過一條水泥路面的小徑,兩人轉到了一棟廢棄教學樓後,一片枯樹林随之映入眼簾。
這裡隐蔽性很好,沒有攝像頭,又有鬧鬼的說法,所以附近人也很少。
顧厭突然停下,看着前面不動,楚郁随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居然是兩個同樣穿藍白相間校服的學生攜手從林裡跑出來,并從另一邊匆匆跑走了。
楚郁被擋在顧厭身後沒看清楚,隻當是一對小情侶在這裡約會,但顧厭卻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撞見了。
一陣刺骨的風撲面而來,楚郁的腦子頓時又清醒了,他才發覺自己都沒問顧厭要幹嘛就傻乎乎的跟着過來了。
楚郁剛要開口,就被顧厭出其不意的扳着肩膀,背靠上了牆。
顧厭低斂着眉眼與他對視。少年的瞳色很深,仿佛最最濃稠的夜。
兩人的姿勢有點尴尬,導緻氣氛一時也有點尴尬。
顧厭幾乎聞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将楚郁的校服拉鍊往下拉了一點,然後冒着生命危險在他疑惑的注視下扒拉開他的領口,露出右邊漂亮但受傷的鎖骨。
“你幹什麼?”楚郁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顧厭定定的看着那道傷口,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顧厭的思緒被拉回。
他一手握着那條長長的紅毛線東西,一邊壓制着楚郁,另一隻手從衣兜裡拿出個創可貼,動作快準但小心翼翼極溫柔的貼在了傷口上。
楚郁茫然失措的站着不動,任由顧厭小心的幫他整理好了衣服,弄好後顧厭還攬着楚郁,居然給他系上了條圍巾。
紅玫瑰一樣的鮮豔色彩,襯得楚郁的臉也越發白淨,漂亮得像瓷器一般。
“傷口記得不要碰水,下午回家你可以換個創可貼,要是不想換的話我不介意明天幫你,”顧厭退開兩步,别過頭别别扭扭的繼續說,“圍巾是我的,沒圍過幾次是洗幹淨的……嫌棄也不能拿下來!回去不冷了再拿。别謝。”
楚郁:“……”
一時間,楚郁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裡居然會有這樣赤誠的人,胸膛裡的心是活的,血是滾燙的。
“外面冷。”
楚郁輕輕的“嗯”了一聲,沖顧厭笑了笑,如三月燦陽般耀眼奪目。顧厭看着他的笑,忽然覺得心裡缺失的某一塊被填滿了。
顧厭總覺得他忘了什麼,等兩人并肩走了一段後,他才想起來:“哦,忘了問你,你剛剛下樓是有什麼事要做麼?”
楚郁的一雙手都縮在校服兜裡,臉也埋在紅色的圍巾裡,看上去暖乎乎軟乎乎的。
顧厭不僅手癢,心裡更癢。雖然兩人認識還不到一個星期,但顧厭就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像是久困黑暗的人拼命想要看見四周一樣。
“口渴,想去辦公室裡要點熱水。”
“……瓶裡的水?”
楚郁眼睛含笑的看着顧厭,無奈的說道:“礦泉水瓶用PET塑料制成,含有潛在緻癌物乙基己基胺,瓶子用一次是安全的,如果重複使用,并食用的話,就有緻癌危險。”
顧厭臉色一變,甚至還有一刹那的無措。
“抱……”
“抱抱抱,随便抱。”楚郁微微笑着,停下了,似乎在等顧厭抱他似的。
顧厭錯愣了幾秒後輕輕一笑,眼睛看着地面繼續走着。
“又下雨了,你先回教室吧,我去給你倒水。”顧厭說道。
“……不了吧,我自己可以的。”
“去去去,讓你先上去就先上去,再淋雨再吹冷風你就等着……”
顧厭收了話,推推搡搡的把楚郁硬是推到了樓梯台階上,楚郁又一陣呼吸困難不得不上樓。
大約兩三分鐘後。
教室。
楚郁乖乖的雙手捧着一杯溫水,低着頭斯文的喝着紙杯裡的水。
顧厭拄着下巴頗有耐心的看着他。
兩人的氣質一看就不可能是一個世界的人,但這個場面又非常和諧。
“你的傷怎麼回事?”顧厭問。
楚郁隻喝水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