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
“幹嘛呢!發什麼呆!”物理老師暴躁的聲音從操場對面傳來,學生們收了笑,匆匆低頭假裝看書,其實笑得一個比一個歡。
“顧厭。”楚郁輕輕喊道。
“在呢。”顧厭絲毫不慌,眼裡依舊映照着整個夕陽。
“世界上每一個人,都由無數個十萬分之一的幸存粒子組成,散落在數十億的人海中。”楚郁認真的說着,顧厭不由得對上他的眼睛,“所以我和你的相遇,是無數個微小粒子前赴後繼、碰撞湮滅,創造出來的奇迹。”
顧厭也很認真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又想起剛才于是忍不住笑噴了。
楚郁:“……很好笑嗎?”
顧厭搖頭:“我不是笑這個。我知道,我們的相遇珍貴又難得。”
楚郁看着他:“那你還笑。”
“……剛才我以為你會念句詩或者名人名言來着。”
楚郁無奈:“……”
臨近下課,四班的人也都不讀了,一個個懶得仰面癱在跑道上。
楚郁沒躺,還是盤腿坐着,顧厭躺在身邊,腦袋枕着手臂,懶洋洋的眯着眼睛。
他們相對無言,顧厭覺得他應該趁此機會說點什麼,但猶豫着還是什麼也沒說。
生活平平淡淡,很快又熬到了令人興奮的星期六中午放學時刻。
“下星期見啊,小郁兒!”
“我先走了,楚郁,還有——厭哥!”
秦文傑和宋野前後離開,臉上挂着得意的笑,都揮揮手激動的沖出教室了。
而楚郁被徐老師安排了輔助瞿靜出黑闆報,自然要留下來一段時間,而顧厭堅決賴着不走。
但楚郁和瞿靜一起寫字時,這人就在不遠處懶懶的倚着桌子,手捧着教科書磨牙。
楚郁轉過頭看他時,他立馬又站直了認真低頭看書。
瞿靜也忍笑忍得辛苦。
“你家那什麼林呢?”顧厭忍無可忍的問瞿靜。
瞿靜馬上慫得收了笑,大概也沒想到顧厭居然會主動跟她說話,“習林!他……他有事就先走了。下星期我生日他給我準備禮物去了!”
瞿靜前半句說的聲音不大,後半句又驕傲起來。
顧厭頗煩躁的“啧”了一聲,瞿靜不知道為啥,也不敢問,戰戰兢兢的寫完最後幾個字。
“拜拜了您們!”她丢下粉筆背上書包一溜煙灑脫的跑沒了影。
楚郁和顧厭慢慢的不急不緩的并肩出了校門,走在鸢尾路上。
二胡老闆今天沒拉二胡了,搬了一張躺椅,在店門口邊聽着錄音機裡的小曲兒邊躺屍。
正年輕的他滿身死感。
走近了,顧厭沖他揮了揮手,他眯着眼睛懶散的點點頭,繼續睡了。
“他叫季不黎,人挺好,就是平時有點閑,你應該也發現了,這家夥有事沒事就喜歡在門口拉個二胡吹個唢呐什麼的。”顧厭解釋道。
楚郁:“……挺好的。我也喜歡這樣的生活。”
那邊季不黎忽然直起身歡快的吹了聲口哨,顧厭看了他一眼,他把剩下的哨聲咽下,又若無其事的說:
“那當然,我有我自己的節奏,誰來也不能改變。”
“你就閑着吧,我們先走了。”
“哎哎哎!别走嘛騷年!留下來喝杯茶聽個曲兒再走呗!”
顧厭沒聽他的,拉着楚郁的袖子走遠了。
鸢尾路很直,直達一個十字路口,路的盡頭的北邊有所“風城第一小學”,小學的斜對面就是有名的“七月公園”了。
七月公園是個免費的大公園,裡面植物衆多,鋪着石闆的路交錯相通,各類娛樂設施齊全,又是處在路口,所以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楚郁的父親楚源非常喜歡這裡,他說這裡可以看到人生,而且站在這個公園旁向南邊眺望,就可以看見不遠處的一條長長的大江。
那江名叫離江,呈東西流向,江水滾滾,将這座城市一分為二。
“厭哥哥——”楚郁和顧厭正站在路邊眺望離江,一個小小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他們低頭一看,便見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站在面前。
小姑娘很瘦小,穿着條碎花裙子,上面還套了一件紅色的小棉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顧厭又看看楚郁,澄澈得像是森林深處不谙世事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