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哥哥哥哥！”不怎麼熟悉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接着一個歡脫得跟個兔子似的身影沖過來，“郁哥！又見面啦！”

又是一頭可愛的小卷毛，以及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是雙胞胎兄弟中的二愣子弟弟謝陽林。

“又見面了，謝陽林。你哥呢？這是謝陽林，高一年級的一個小可愛。”楚郁一秒收起那個傻乎乎的笑，露出個完美無缺善意十足的笑，前一句對着小卷毛，後一句對着顧厭。

“你……卧槽槽槽！”小卷毛謝陽林沒回答，他看到顧厭後恨不得一蹦三尺高，還不經意間退了幾步，瞪着雙大眼睛，“你是……你是……你就是……”

顧厭莫名煩躁:“是我是我就是我。”

謝陽林沒來得及說話，雙胞胎兄弟中的沉穩大哥謝耀陽出現在他身後，皺着眉往他頭上呼了一巴掌。

謝陽林委屈巴巴，但他一點都不敢動。

謝耀陽看見楚郁和顧厭後沒說話，沖他們一點頭，然後……然後就站在原地沒什麼表示了。

“他是謝耀陽，也是高一的……”楚郁湊到顧厭耳邊悄悄介紹，顧厭不等他說完就跟着委屈巴巴的問:“為什麼你有那麼多小可愛？不像我，就隻有你一個大可愛。”

楚郁看着顧厭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居然還有這種操作，隻好歎氣:“好吧，他們都不是小可愛，我的小可愛也就隻有你一個。”

顧厭這才滿意的點頭。

“郁哥，”謝耀陽猶豫着開口，“陽林待會兒要跑一百，你……你們要不要來看看。”

楚郁正要委婉的拒絕，就見顧厭手速飛快的把悠哉溜達到這邊的陸風肖甩到四班的某個椅子上，快速的來了一句“守着”，然後二話不說拉着楚郁鑽進人堆裡。

留下懵逼的陸風肖和同樣懵逼的雙胞胎兄弟面對面懵逼。

顧厭又帶着楚郁七拐八拐，從擁擠走向空無一人，從喧鬧走向僻靜寂寥，他們再次來到那片無人的梅花林。

梅花已經凋謝了大半，落了滿地的幽香。

顧厭和楚郁在梅花林裡找到一張石桌，旁邊有幾個石凳，正是個聊天的好去處。

兩個人坐在一起發呆，反正誰也不開口。從今天早上起，楚郁就敏銳的覺察到顧厭的心情很低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厭才下定覺心似的深吸一口氣說:

“我是個最不完美的人，脾氣不好，性格不好，出身也不好。誰也不知道我親生父親是誰，我媽在懷我的時候就查出了癌症，但是她還是堅持把我生下來了。”

楚郁聽着，莫名又想起無意間聽見的流言。

接着，顧厭從兜裡掏出手機，低着頭劃拉了幾下找到了十八個視頻，楚郁茫然的看看屏幕上的那個女人，又茫然的看看顧厭。

手機亮起的白光照映在他臉上，使他本就冷白的皮膚更白了，略長的幾根頭發擋在他的眼前。顧厭沒有說話，而是點開了第一個視頻，楚郁認真的看着。

他知道，顧厭幾乎是在做一個豪賭，但他肯定賭對了。

視頻以一面幹淨的白牆作為背景，畫面很亮，一個漂亮的女人坐在鏡頭前，她大概二十七八歲，穿着一件幹淨的白襯衣，長相溫柔，臉色蒼白，眼睛裡飽含着一種難以言述的情緒，不是高興也不是悲傷，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慈悲。

“生日快樂！我們的厭厭終于一歲啦！這一年顧厭小朋友肯定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哈哈哈哈，你應該不認識我吧？我是媽媽哦，來，跟着我念：媽——媽——哎！我們厭厭最聰明了！有沒有想爸爸媽媽呀？偷偷告訴你，爸爸媽媽變成了風！所以你的爸爸媽媽還是無處不在的哦！如果想爸爸媽媽了的話，就和外公外婆一起出去走走吧！去看看生活！去擁抱風！生日快樂寶貝，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楚郁不知道說些什麼，一顆心卻是滾燙的，顧厭低斂着眉眼，沉默的點開了下一個視頻，同樣的背景和人。

“生日快樂！今年我們的厭厭兩歲了耶！有沒有學會說話呀？來，叫聲媽媽聽聽好不好啊？有沒有學會走路啦？走路摔倒很疼，但也要學會自己站起來，爸爸媽媽一直看着你哦，我們家厭厭是個男子漢！也要乖乖聽外公外婆的話！今年爸爸媽媽變成了天上的雲哦！我們一直看着你長大呢！生日快樂寶貝，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視頻結束了，顧厭卻紋絲不動，他低着頭，楚郁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感受到了自他身上而發的、一股厚重的孤獨感和絕望感。

顧厭頓了頓，又接着點開了下一個視頻，他一直沒看屏幕，隻是楚郁在看。

這次視頻裡的女人消瘦了很多，可依然在用最歡快的語氣絮絮叨叨的說着，唯有最後那句“生日快樂寶貝，爸爸媽媽永遠愛你”沒變。

楚郁聽見了顧厭的很小的一聲哽咽，但他沉默着點開了第四個視頻，第四個生日。

然後是第五個視頻，第五個生日，女人躺在潔白的床上，臉色蒼白，笑容依舊。

第六個視頻，第六個生日，女人笑容燦爛。

顧厭吸了吸鼻子，楚郁看向他青筋分明的手臂，他額前略長的頭發，他微微弓起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