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顧厭早早來到教室裡,既沒有看手機,也沒有看書,而是扒拉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由于他藏得太緊,沒人知道寫的是什麼。
但他總是寫一陣又皺着眉看一陣,然後又把那張紙給揉碎。
顧厭寫得很認真,但他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下筆速度越來越快,但正要落下最後一個字時,從一旁忽然伸出隻白淨的手,手心裡靜靜躺着數十顆五顔六色的糖果。
顧厭擡頭去看,正對上楚郁那雙含笑的眼睛。
“噓,這是我偷偷買的,給你哒。”
“啊——”顧厭輕輕喊,還是看着他,連擋住自己寫的東西都忘了。
楚郁将糖放在桌上,湊過去看了一眼,隻一眼就又樂開了花,顧厭反應過來,猛的将手蓋在那張紙上,瞪着他。
“本來想給你寫封情書的,可奈何我文筆不好,想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動筆。我想說的……”楚郁眼裡帶笑,輕輕的念着。
“别别别!你怎麼記那麼多?!”
楚郁繼續小聲道:“我可全記住了哦,最後那個字我敢肯定是‘你’字吧?”
顧厭紅了耳根,隻能無奈道:“是啊,我想……那什麼這是寫給你的。有點趕,沒寫完。”
“要不你再認真騰一遍給我?我想裱起來。你該不會是熬夜了吧?黑眼圈那麼重,我會……”楚郁說着,突然心虛的移開目光,臉頰微紅。
“你會什麼?”顧厭眯眼問。
楚郁偏頭瞪他一眼,忽然又湊上前在顧厭耳邊輕輕說道:“我會心疼。”
“操!”
楚郁飛快說完後就趴在了桌子上,把臉埋在臂彎裡不動了,顧厭隻能看到他紅通通的耳朵和脖頸。
而顧厭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總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厲害,幹脆也趴在了桌子上冷靜冷靜。
也不知道楚郁從哪學來的油膩語錄,但對着他的那張臉實在感覺不到油膩,反而挺純情。
顧厭聽着還是很開心,因為這是他喜歡的人。
楚郁一直保持清醒,趴了一會兒後就起來了,顧厭似乎是卡着點也跟着起來了,還飛快把一張紙遞到楚郁手裡,然後又趴下去了,像隻鴕鳥。
楚郁輕輕打開紙張,将上面黑色的不怎麼漂亮的字細細看了好幾遍,心裡毛絨絨的,像撒了一地的陽光。
——“本來想給你寫封情書的,可奈何我文筆不好,想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動筆。我想說的,想表達的太多太多了,因為你太好太好了,完美到我不能用任何一個詞語來形容。我笨拙的一句話也寫不出來,知道你快來了,所以隻能匆忙寫下——我愛你。”
生活還是平平淡淡,而楚郁和顧厭兩個人,即使各自都把心思說開了,生活規律還是如初,該幹嘛幹嘛,頂多隻是有時晚上都會激動得睡不着覺。
他倆簡直青澀得不像話,别個情侶隻要好上了就是沒羞沒躁又是牽手又是抱又是親的。
他倆别提親一個,就連對方的手都沒牽過,就光擱那兒臉紅了。
這幾天溫嫣柔一直和高一的董舟膩歪在一起,董舟本人倒是沒什麼表示,隻是配合着她,他有時也會被溫嫣柔帶到四班教室裡秀一波。
溫嫣柔越加放肆,到處宣揚她和高一年級第一那個溫文爾雅的男生好上了,搞得像是要滿世界都知道似的。
楚郁和顧厭一直保持沉默,身邊的人沒一個知道他們真正的關系,頂多覺得他倆是關系很鐵的哥們兒罷了。
一直到四個星期後的某個周五晚上。
下了晚自習後,楚郁和顧厭像以前一樣走在那條昏昏暗暗的路上,原先枯萎的柳樹已經長出了很多綠葉,三角梅越發茂盛,葉子層層疊疊,連路邊的花都開了好多。
甯靜的月光穿過葉子的縫隙悄悄撒落在地面,如水般平靜。
楚郁顧厭并肩而行,不急不慢。
兩人挨得很近,肩有時會碰到肩,自然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也不時會相碰,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
又進入一棵大柳樹投下的陰影,也不知是誰主動的,他們的手輕輕握在了一起。但并不是十指相扣,而是簡單的像小朋友牽手那樣。
楚郁偏頭看顧厭,顧厭也看他。
這裡又太暗,兩人都看不太清對方的神色,但仿佛心有靈犀似的都知道,對方一定是在笑着的。
漸漸十指相扣。
即使開始他們的手都微涼,但握在一起不久後就漸漸暖和,如這更加溫暖的陽光。
越臨近校門口兩人就走得越慢,卻什麼都不說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靜靜的走着,大有一副要并肩走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前面越來越亮,漸漸快要藏不住人了。
楚郁先停住了腳步,不用多說一句話,顧厭也停了下來。
“明天見。”顧厭輕輕說道。
楚郁沒回答,而是突然轉頭看他,借着細碎的微光,顧厭看到了他含笑的眼睛。
顧厭正要再說點什麼時,楚郁卻忽然湊上前,在他左邊臉頰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
顧厭當場愣在原地,等反應過來紅着臉看過去時楚郁已經走出去了,正在路燈柔和的光芒下笑着,滿眼是他,且滿臉通紅。
“今晚夢裡見!”楚郁趁着沒人才喊道,聲音不大,但正好能讓顧厭聽到。
顧厭的臉燒得很,他覺得自己現在肯定就跟個煮熟的蝦似的,雖然他很想沖過去把楚郁抱在懷裡或者再主動做點什麼,但最終還是因此不敢走出陰影。
楚郁紅着臉對他招了招手後就大步流星的轉身離開了,腳步略有些慌亂。
顧厭一直站在那棵樹下望着他的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