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鸢尾路，兩人也要分道揚镳了，楚郁要直走，顧厭要左轉。

楚郁轉頭正要說點什麼，不遠處路旁停着的黑色商務車車窗忽然搖下，有個腦袋探出來喊：“小郁兒！叔載你一路？”

楚郁聽清聲音後露出個驚喜的笑容，口中的話順勢拐了個彎：“厭哥，那是我叔叔！人很好的……那我先走了？拜拜！”

楚郁笑着晃了晃手，朝楚錦走去。顧厭看着車窗邊那個戴着金絲眼鏡的帥氣側臉，認出是本地财經頻道裡出現的最厲害的人物之一，他腦子裡不合時宜的想起周煜曾跟他說過的話，不止楚郁完美，他的家人都很完美。

他看着楚郁的背影，忍不住輕輕喊：“郁哥。”

楚郁很快回頭看他，臉上帶着暖暖的笑。

顧厭也笑了笑，莫名有些酸澀：“我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小混混，你看，我每天都認真穿了校服，我的書包裡都是書。我愛護環境，我喜歡貓貓，我……”

楚郁滿臉疑惑，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啊，你真的很好很好，昨天秦文傑還偷偷跟我講，以前有次你和一個光膀子大叔打架，完全是因為他不僅霸占了公交車上的孕婦專座，還差點出手打孕婦。你很好，我一直知道。”

顧厭的心跳得飛快，住在裡面的鹿又一次為證道而撞得頭破血流，他感覺自己的眼眶忽然發熱。

顧厭看着楚郁，真的真的很想在人群之中擁抱他。但事實是，他頂着楚錦吃瓜的目光沖楚郁擺了擺手，然後笑着轉身離開了。

他害怕再晚一秒，自己真就忍不住這已經忍了十八年多的淚水。

二号街依然熱鬧，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路邊的商鋪多到數不清，陽光四處播撒，到處都閃着粼粼的光，隔着落地窗還可以看見裡面琳琅滿目的商品。

第三家花店裝潢精緻典雅，顧厭頓了頓，腳尖轉了個方向，和那個有腿疾的年輕男人買了一支玫瑰。

純白色的，很适合楚郁那麼幹淨的人。他默默想。

繼續走着這條踏過無數次的路，心境卻完全不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知道心裡好像一下子就明亮了，亮堂堂的，溫暖的，積極向上的。

他一眼就看見了小區樓下的顧外公，他一直張望着遠處，眼睛卻沒有焦距。

顧厭輕車熟路的牽起他，帶着他回家。

佝偻着腰背的老人邊走邊依依不舍的回頭，口中的語句很模糊：“唔……我……我的……我的小公主……小公主怎麼還不回來？”

顧厭的身體僵了一瞬，随即露出個笑，輕輕說：“外公，我是你孫子顧厭，媽媽在家了，媽媽已經在家了，我們快回家吧。”

當他終于如願以償說出這句話時，他才意識到，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已經被埋沒很久很久了。

而現在，輕舟已過萬重山。顧厭低頭笑了笑。

老人依舊不舍的回頭，也在不停的前進。

回到家後，顧外公依然站在窗邊，望着天邊出神，臉上又換上了迷茫的表情。

顧厭細心的将白色玫瑰插在玻璃瓶裡，放在自己床頭，又換了身衣服，和顧外婆走進廚房，開始熟練的洗菜。

外面的電視忽然打開了，主持人的“楚錦先生”一出口，顧厭就不可抑制的想起楚郁，又想起他現在已經是自己男朋友了。

他男朋友超完美的。

顧厭洗着洗着，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眉眼間都透着快樂，甚至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顧外婆看了看他那誠摯的笑容，好奇的問:“厭厭最近都很開心啊，是有什麼好事麼？”

顧厭:“……那外婆猜猜看。”

顧外婆笑得雙眼都成了一條縫，她試探着問:“是不是厭厭有喜歡的小姑娘了？”

顧厭手中的動作一頓，臉上帶了點紅，可他的心髒卻忍不住收縮起來，他盡量放松的說:“……這都被你發現了。但是……外婆，我和他現在的年紀……”

顧外婆笑了兩聲:“你們不是成年了嗎？在我們那個年代可沒有什麼早戀晚戀的，喜歡就是喜歡，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就好。”

顧厭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後下定決心的說道:“外婆，可是……我喜歡的人也是個男孩子。我們……在一起了。從四月份一直到現在……”

因為緊張，他說得很快。

顧外婆愣了半晌，緩了換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麼，但心裡也意外的平靜。

她甚至笑着說:“……都說了喜歡就是喜歡。真正的愛情不分早晚，不分性别，也不論美醜。你們相互喜歡就好，也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那一刻，顧厭像個小孩一樣迫不及待的把顧外婆摟住了，興奮得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他是個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他。外婆！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顧外婆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送給你花那個男孩子？厭厭你實話說，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歡他了。”

顧厭吓得直接跳開:“啊？！難道我表現得太明顯了嗎？”

顧外婆笑得合不攏嘴:“其實外婆早就知道了，你變了很多。以前的你都是渾渾噩噩的，你看，現在的你忽然有了精神氣，每天的笑也都是發自内心的，現在更像個傻小子了，變成了好好學習的陽光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