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又見面了。”楚郁溫和的對他笑笑。
董舟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但還是禮貌的擠出個笑臉:“學長。”
“你等人嗎?”楚郁随口一問。
誰知道董舟乖巧的點點頭,冷冷地說:“分手。”
楚郁一愣,詫異的看他,董舟卻低頭翻出手機給他看,是他和溫嫣柔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上午。
“寶寶我惡心死了”“寶寶我要吐了,兩個醜人談什麼談嘤嘤嘤”“惡心,寶寶你說他們是不是該去看看病”“嘤嘤嘤寶寶今天我要去罵一整天”……可惜溫嫣柔的冷嘲熱諷并沒有得到董舟的回複,甚至一個字也沒有。
楚郁忽然很好奇:“……你倆進行到哪一步了?”
董舟冷着臉:“牽手,三次。”
“……啊,這樣啊。”
大概全被董舟拒絕了吧,畢竟他這人看起來就很冷淡,而且看樣子溫嫣柔并不喜歡他,隻是為了當初落了一地的面子罷了。
顧厭很快下來,他和楚郁依然并肩而行,即使仍然有人注視着他們,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顧厭是住校生。
可那有怎麼樣呢,江川和白涯都能當着整個辦公室的人牽手,他們沒有理由不勇敢。
“晚安,顧厭。”楚郁輕輕笑着,漂亮的眼睛彎起,裡面載了完整的顧厭。
顧厭輕笑着沖他招手,但笑容裡多少含着幾絲勉強。
楚郁轉身離開,那一刻顧厭往前走了一步,可瞬間又停了下來,他低下頭,頹唐的後退,直至藏進了黑暗中。
原本他想抱抱楚郁的。
楚郁打着傘,雨幕模糊了他的視線。
不算長的鸢尾路格外安靜,二胡老闆沒再拉二胡,旁邊的小店也都早早關了門,花壇裡的鸢尾挂滿雨珠,卻愈發精神了。
直到路的盡頭,楚郁看見有個瘦小的人影站在屋檐下,安靜的盯着地上濺起的雨絲發呆。
“你好,白阿姨……你需要什麼幫助嗎。”楚郁看出這是白涯的媽媽,主動把傘撐在兩人頭頂。
白月看了一眼頭頂的傘,又看着楚郁,她的臉上布滿了淚痕。
“我……想進去再求求他們……我家小白沒有病……這不是病,他喜歡一個人又沒有什麼錯……”白月小聲的哭着,“他又沒有危害社會,又沒有做對不起别人的事……他很乖的,從小沒有爸爸,做什麼都是一個人……好不容易有個人願意陪着他……而且而且憑什麼要把他開除……他說他想當寵物醫生的……”
楚郁無話可說,隻能沉默的為她撐一把傘,另一隻手發消息給了衛叔和白涯。
白涯來得很快,奔跑過來的身影單薄又纖瘦,在模糊的雨中格外脆弱,一盞盞路燈将他踏出的每一步路都照得璀璨,地上的雨水濺起也反射着光芒。
“……媽媽,我們該回去了。”白涯小心的扶住他媽媽,小聲安慰着她。
“……謝謝你。”白涯又對楚郁說道。他臉上的淚痕不見了,隻是眼睛紅通通的。
“……你媽媽想讓你繼續讀書。你不是還想成為寵物醫生嗎?”楚郁和他一起扶着白月,跟着他們的步伐走入滂沱的大雨中。
“我……”白涯的聲音被大雨吞噬,楚郁勉強聽清,“我……再想想。謝謝你!我們就暫住在附近,不用送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楚郁禮貌的站在原地,看着母子兩個并肩走入了大雨中,直到被更遠處的刺眼光芒吞沒。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白涯應該願意回來讀書的。他想。
然而人間總是事與願違,第二天楚郁沒有收到任何回信,甚至到了下個星期的星期一也沒有一點消息。
他嘗試給白涯發消息,也沒有回複。
雨倒是停了,可天氣愈發冷下來,冬天就這樣悄然而至。風城一中的學生們都自發的穿上了厚外套,除了有個例外的秦文傑外,其他人恨不得整天呆在教室裡不出去。
江川和白涯僅僅被開除三天後,白涯身死的消息被放出。
當時一班正是自習課,鐘清榮低着頭玩手機正好看到了這個還沒什麼熱度的新聞,她瞬間就坐直了,把手機塞給楚郁後就把頭埋在了臂彎下。
楚郁看了一眼——“高三學生犯錯被開除後想不開跳離江而亡”。
他點開新聞,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件襯衫,白色衣領上那朵彩色小花依然栩栩如生,不像是繡上去的,更像是真正的花也憐惜這個少年,于是主動為他停留。
即使被打了馬賽克,可楚郁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具纖瘦的身體是白涯的。
也許過去曾經曆過數不清的人的死亡,楚郁接受得很平靜,平靜到似乎對方對他而言無關緊要。
他意識到自己的麻木和冰冷,但沒法改變,其實他一點都不完美,一顆心早已鏽迹斑斑。
鐘清榮的眼眶濕潤,一下課就去批了假條火速回家了。
楚郁又熬了一天,因為他還想和男朋友一起并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