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謝謝你,但沒法回報你了。如果可以,我想把我生命裡剩下的春天全都送給你們,替我擁抱每個春天吧,”江若言邊小心的瞄着楚郁的神色,邊小聲說着,自己先紅了眼睛,“他的信上讓我把這個告訴你和鐘清榮,其他的是寫給表哥的。”
江川和江若言是表兄妹的關系,平時關系還不錯,所以她早就知道他們的關系。
楚郁沉默着點點頭,鐘清榮也一言不發,眼角又默默紅了。
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明明白涯的媽媽也尊重他的選擇了,可他為什麼還要選擇跳下去。
江若言說,那是因為江川回去後的每時每刻都被江父江母咒罵着,不僅如此,他們夫妻還去堵白涯家的門,去大聲辱罵着對方,街坊鄰居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都知道了白涯和白月的“行為”。
某天江父江母還想直接給江川娶個女媳婦,強制讓他們同房在一起。
江川很痛苦,白涯也很痛苦。
江若言是住校生,所以後來的事也了解不了了,大概江川父母終于肯消停了吧。
終于迎來了陽光燦爛的一天,這也算是這個冬天裡第一個晴天。
楚郁剛好把顧厭的數學試卷改好了,于是起身上樓找他。
七班的學習氛圍沒有前面的班級嚴肅緊張,這會兒還有人出教室曬太陽,看見楚郁都眼睛一亮,更有人自來熟似的和他打招呼。
楚郁先從玻璃窗看了進去,顧厭乖乖坐在位子上,頭卻偏向另一邊的窗戶,不知道盯着什麼東西發呆。
他前面的女生紮了個雙馬尾,不時轉過頭看來顧厭,但偏偏對方理也不理她,于是又隻能讪讪的轉回去。
楚郁走近他,剛想擡手捂他的眼睛時,他卻突然轉過頭。
兩人四目相對,對方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欣喜,快樂的情緒噴湧而出。
“郁哥!”顧厭仰着頭看他,喉結滾動。
楚郁笑着坐到了他的身邊,像是幾個星期前一樣熟練:“我把你卷子改出來了,标注的頁碼是課本上相應的例題,另外圈出來那幾題再想想,可以收集到錯題本上。”
顧厭的目光落在那張黑紅橫線交錯的試卷上,心裡像過年似的炸開了煙花。
他好想去拉楚郁的手,但眼睛瞥見窗外那幾張怼着看的臉又忍住了。
楚郁笑着湊近他:“發這麼呆?聽見沒有?”
顧厭忙不疊的點頭,乖巧的樣子就差搖尾巴了。
楚郁閑着又翻了翻堆在他桌上的書,大多是近期的卷子,一張一張都寫滿了字,批改後的解析也很完整,有時候出現概念類的題也直接照搬課本抄在了一旁。
“……我們厭厭同學最近學習更努力了呀,值得表揚。”
顧厭順勢恹恹的趴在了桌上,眼睛卻還是忍不住看向楚郁。
白涯的事他也知道了,但因為不熟,所以并沒有太傷感,隻是他們之間有些相似,總讓他控制不住的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他想他的月亮那麼完美。
他們短暫的安靜了一會兒。
“……厭哥,”楚郁的手撐着下巴,懶洋洋的眯眼看他,“……真的好累啊。”
誰知顧厭卻猛的坐直了,手下意識的抓住了楚郁的手腕,楚郁被他吓了一跳,同時手腕一痛,于是眼角漫上一層淺紅色。
“怎麼了?”楚郁迷惑的問。
顧厭才反應過來似的松開他的手,看清那細瘦白皙的手腕上一圈紅色時,愧疚和不安湧上心頭。
“我是說,”楚郁認真的看着他,“學習累了,厭哥。”
顧厭點點頭,隔了一會兒後問:“……等以後我們一起去環遊世界吧。”
楚郁拍了拍他的手,幹脆的應了聲“嗯”。
兩人沒有聊太久,在上課前三分鐘楚郁就離開了,顧厭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又忍不住到欄杆邊上看着他進入了班級。
風城一中好像終于安靜下來,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學生們依然過着枯燥無聊的三點一線的生活生活。
鸢尾路越發甯靜,今年風城的氣溫降得比去年更低,商店老闆都冷得擺爛了,老是在這邊轉悠的幾隻貓也沒了蹤影;鸢尾花卻越來越茂盛,把花壇擠得滿滿當當。
楚郁出門時看見自家花圃裡的玫瑰居然開了,鮮紅豔麗的花在灰暗的天裡格外動人,于是他毫不留情的剪了一枝。
他想,花店不開也沒關系,反正他家有摘不完的花。
楚郁剛好到學校,天空剛好又飄起小雨,那時天都還沒亮。
可惜那一整天楚郁都忙着班級的事,沒來得及去送玫瑰花,等下了晚自習時他才有屬于自己的時間。
當他把那枝玫瑰書包裡拿出時,他看見了顧厭臉上掩飾不了的欣喜若狂。
那枝紅玫瑰依舊明豔漂亮,在路燈的照耀下格外張揚,像黑暗中最熾熱的那簇火焰。
顧厭小心的接過,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收到對方送的花了,可是心髒還是依舊會跳得飛快。
“顧厭,”楚郁很少喊他的全名,顧厭聽到後心髒又是一縮,“我喜歡紅玫瑰。下次送我紅玫瑰好不好。”
顧厭徹底愣住了。
他很久沒有說話,但其實藏了滿腔的話,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去訴說去求證。
楚郁沒等到他的回答也沒氣餒,向他招招手後依然走向了點着燦爛光芒的大門,顧厭依然停留在樹影下看着他遠行。
不知道是雨下大了還是怎麼了,他眼裡的楚郁的背影格外模糊。
第二天就是星期天,風城一中的學生們被扼住的脖頸終于可以放松一點了。
雨還是淅淅瀝瀝的,總也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