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眠楓一時間沒将這幾句話和自己聯系起來,但元何初可不是會開玩笑的人。
郁眠楓從元何初的眼神中意識到,對方竟然真的在為他被Alpha騷擾而擔憂。
為一個跋扈、名聲不好、無可救藥的反派而擔憂。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好荒謬,本來該關心主角受的男二現在來關心他。
瞬息間,郁眠楓便剖析出事情的真相,應該是江恒顧易感期沒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不小心沾在他身上。
元何初太敏銳,郁眠楓不想在元何初面前提到江恒顧的名字。主角攻和男二相互認識應該是在很久以後。
誰知道這小小的波動會不會造成劇情任務失敗。
提前認識元何初已經夠讓他頭疼了。
“一個朋友易感期,是意外。”
郁眠楓轉移話題:“元帥知道如何處理沾上信息素?”
學校教授生理課時,郁眠楓根本無心傾聽,都在鑽研課業。長輩們也沒有教導過他這方面的知識,大概是沒想到,竟然有人敢不經允許在郁家的小少爺身上留下信息素。
Alpha在Beta身上刻意留下信息素,除開易感期,是極為親密的愛侶間才會做的事。
以郁眠楓的地位,隻要他不想,那些易感期的Alpha連湊近到他身邊的機會都沒有。
元何初聽出他的不想深究,沒再深入詢問,隻道:“可以噴信息素阻隔劑,我這裡有。”
黑色皮質手套緊繃,從衣兜中緩緩掏出一個小瓶子。
郁眠楓想接過,但被元何初輕描淡寫的推拒:“我來。”
元何初靠近時,郁眠楓聞到了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即使在欄杆旁吹了半天冷風,這股味道也沒有散去。
郁眠楓不抽煙,他對這種氣味很敏-感。
噴霧灑遍他全身,兩人間離得很近,元何初比他高許多,俯身,細緻的在他身上每一處噴上阻隔劑。
空氣中本就微弱的煙味被遮蓋的很嚴實,貌似是阻隔劑的效果。
阻隔信息素也是類似的原理嗎?
郁眠楓若有所思。
Alpha的信息素隻存在于郁眠楓後頸,但元何初卻大有将郁眠楓全身上下都噴上阻隔劑的意思。
郁眠楓不懂這些,隻是在元何初要他擡起小腿時,坐在了欄杆上。
他伸出腿,重心後移,整個人輕盈的像是隻貓,随時能從露台躍下,身子一轉逃竄走,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中。
【……小心些。】
腦海中的男人總算是說了句正經話,但郁眠楓沒空搭理他。
元何初在看到郁眠楓單手撐起欄杆躍起時,心跳快了一瞬。直到對方坐穩,那顆心才算是落回到他身上。
這種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他知道以郁眠楓的身手,絕無可能失誤。
元何初這樣想着,視線忽然凝固在某一處。
郁眠楓腳踝處的紅痕明顯。
元何初差點将手中的抑制劑瓶捏裂。
僅僅是看着那處肌膚,元何初幾乎能想象到,那個Alpha是怎麼握住Beta的腳踝,心中又在湧現什麼下-流的心思。
同為Alpha,他對那個人會想些什麼,一清二楚。
如果是年輕氣盛的Alpha,看見Beta的腳踝時,又會有怎樣的生-理反應。
嫣紅的一圈,被人用力扣牢過。
這印記也源自“朋友的易感期”?
元何初沉默不語,視線落在少年形狀優越的腳踝,那裡微微晃了晃。
和那個Alpha在一起時,也是這樣的嗎?毫無防備。
元何初努力不讓自己去思考那些危險的事。
他蹲下,扶穩郁眠楓的小腿,指尖按下噴霧。
這一幕被軍部的人看見,大概會覺得很驚悚。
郁眠楓自然是故意的。
他自上而下的俯視着元何初,翹着腿,這是一個相當沒禮貌的動作。
第一面就給人留下壞印象,很符合反派的行為模式。
「這樣做,他就會生氣?」郁眠楓在心中問道。
【大概吧,你小腿搖晃的弧度太微妙了,如果我是他,會興緻勃勃的捉住……幹些我們都喜歡的事情。】
「……閉嘴。」郁眠楓冷冰冰地命令道。
郁眠楓下移視線,盯着元何初高挺的鼻梁。
元何初的涵養顯然極高,即使是被他這樣對待,也沒有絲毫生氣的迹象。
在原劇情中,這個人永遠平靜的像一灘死水,水面下是漆黑的深不可見的深淵。元何初長時間身居高位,語氣中總帶着淡淡的發号施令般的意味,即使是劇情後期政-權動蕩的起義時,貴族背景的他依舊在平民中有極高的話語權。
元何初是傾向鮮明的平民主義,而郁眠楓背靠的是他的對立面,根深蒂固的迂腐貴族。
他們兩個應該相互厭惡。
但郁眠楓沒從元何初臉上看出任何負面情緒,對他這個反派的厭惡。
劇情中反派和男二的第一面被提前到現在,男二撞破反派強取豪奪主角受的情節還遙遙無期。為了防止劇情錯亂,郁眠楓得讓元何初讨厭自己,這才符合男二對反派的初印象。
元何初隻見郁眠楓像是突然對信息素來了興緻,忽然問道:“元帥,你的信息素是什麼?”
元何初自分化起便開始進行信息素訓練,此後從未有過信息素洩露的情況。他是堅定的ABO平等主義,主張人類不該被信息素控制,一直以身作則,從未傳出任何绯聞。
沒人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麼,這是元何初長久以來的堅持。
隻要他不失控,就能證明他的理念。
在這種原則性的問題上,郁眠楓預想到他會惱怒。
但元何初隻是站起身,用不帶手套的那隻手摸了摸他的頭,沒有回答,也沒有生氣。
出人意料的舉動。
郁眠楓那張素來情緒平淡的臉沒有波動,内心卻有些意外。
他有種錯覺,元何初似乎是在用對付族中後輩的方式對待他。
氣氛靜默了一瞬。
兩人都不是健談的類型,一時無話。
“這些沒有意義,其他的事,你應該會更感興趣。”元何初思忖道。
郁眠楓争強好勝,這是被提呈到元何初桌案上的情報。
去年首都學院舉辦的學院賽半決賽,郁眠楓在賽前舊疾複發,無法參與比賽,隻能止步四強。這件事似乎成為了郁眠楓的逆鱗,在此之後,他強硬地禁止别人不許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似乎看上去是很惱羞成怒的行為。
但元何初清楚,以郁眠楓的真正實力,他有極大可能争奪冠軍的位置,甚至是打敗所有人、得到冠軍。
身為Beta,在身體素質這方面的缺陷,郁眠楓用其他更加嚴苛的訓練方式彌補了回來。
根本不是其他人私下裡猜測的那樣,因為恐懼在衆人面前出醜,才裝病逃離比賽。
這樣一想,郁眠楓的态度着實奇怪,強硬的禁止隻會更讓他人私下裡議論紛紛,這不像是郁眠楓平日裡不愛聲張的性格。
在郁眠楓出事的那天,郁家是真的從頭到尾全方面戒備了一段時間。
郁眠楓被以很快的速度送往私人醫院,病情不詳,但應該極為嚴重。
元何初當時正處于軍部的觀戰席,三位參賽選手們在比賽台一側的休息座位坐好,他沉靜地觀望着,挑選着其中能被軍部吸納的好苗子。
要考慮綜合實力,其次需要關注學生們的家庭背景。以現在的形式來看,要優先挑選是平民傾向的人。
元何初見到了一張很熟悉的臉。
名為江恒顧的學生,在之前的比賽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奇怪的是,江恒顧看起來像是無心關注接下來的半決賽,幾次從座位上向後望去,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人。
元何初微微蹙眉,他記得這個名叫江恒顧的學生和郁眠楓間的糾紛。
稍稍移開視線,他便驟然聽到副官傳達的消息。
“郁眠楓選手突發急症,無法參賽。”
這條通知宣布給觀賽人群時,沒人敢在明面上說些什麼,但背離裡的猜想會如同瘋長的野草般收割不盡。
元何初是軍部的全民偶像,無數人崇拜的骁勇善戰的軍官。首都學院作為半軍校性質的學校,對勝利者最大的嘉獎便是讓元帥親自頒獎,并與其簡單用機甲過招,一場教學賽。
元何初站在頒獎台上,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
勝利者名叫江恒顧。
他記得郁眠楓曾百般羞辱此人,這對于一個Alpha的尊嚴來說或許無法忍耐,但眼前人倒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本該是心性極佳的人才,但為何在這場教學賽中,略顯急躁了些。
元何初用能源炮打碎對方的機甲側翼,對方的機甲失去升空動能,很快便宣告這場教學賽的結束。
江恒顧走出艙室,向他敬禮緻意,但走下台時步伐匆忙,似乎急于尋找什麼。
在對戰時,元何初也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的心不在焉。
思忖良久,元何初最後在信息頁面上劃掉了此人的名字。
面前郁眠楓的聲音喚回元何初的思緒。
“感興趣的什麼?”
少年眨了眨蔚藍的眼,正百般無聊的盯着他看。
元何初默了一瞬。
“你或許會樂意與我過招?”
*
兩人來到郁家的訓練室。
郁眠楓擺擺手,郁家雇傭的陪練們紛紛退下,隻留郁父安排的保镖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