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雨,權竟恩還沒走。
美術館的遊客匆匆離開,權竟恩看着他們進來,又目送他們離開,心一點點失去鮮活。
權竟恩強撐着笑了下,“雞哥,或許延延今晚是有事,我再租一天。”
遲風霁還是不忍心澆滅少年最後的希望,點頭應了。
權竟恩又向他們幫忙的道謝,最後就各自回家了。
權竟恩搭了遲風霁的便車,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想裝作自己因為太累睡着,可脖子上因用力梗着而暴起的青筋出賣了他。
遲風霁:“我先送你回家,我再拐去我家。”
權竟恩:“不用,直接去你家吧,我想自己走回去。”
遲風霁把傘遞給他,權竟恩接過下車,可并沒有打開。
少年身形單薄,一步一步踏進雨霧中,身形逐漸模糊。
沒一會兒,衣服便被雨水澆透,少年似不在意般,漫無目的地走着,背影透着落寞。
遲風霁隻能給權媽媽打電話,讓她出來接人。
雨沖洗着少年的失落與難過。
權竟恩想憑借這一點獨處的時間讓自己發洩,不然回家媽媽一察覺到他的不對,一下子就會着急。
權竟恩給自己一個期限。
就今天晚上。
就今天晚上放肆一次。
明天早起,他還是以往的權竟恩,他沒有經曆過今晚的失落,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少年。
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也分不清身上的冰冷是來自哪裡。
權竟恩往家的方向走着。
“兒子……”
過了一個拐角,權竟恩聞言停下腳步,看見了面前撐傘的權媽媽。
“媽?”權竟恩一想便明白了,估計是雞哥打電話叫出來的。
權媽媽将傘往權竟恩這邊傾斜,臉色不太好看。
權竟恩上手輕輕掐了掐權媽媽的臉,手指冰涼,身體也因被雨水澆濕而打着寒顫,他強打着笑意,“笑一下嘛,哭喪着臉就白保養了。”
權媽媽紅着眼眶,“恩恩,媽媽跟你說件事。”
“你陸舅舅希望你和元元結婚,延延要招贅。”
權竟恩看着權媽媽,徹底愣住了,像是丢了魂一般久久不能回神,“為、為什麼啊?”
權竟恩似乎失去了聲音,無比沙啞,“我們三個都是繼承人不是嗎?那我為什麼一定要和元元……”
“媽!我想要延延,就這一次,我就不聽話這一次,我隻想要延延,以後我都聽你的,就這一次,求你了……”
權媽媽輕輕擦拭權竟恩臉上的水珠,“你先冷靜下來,安靜地聽媽媽說:喜歡一個人或許是沖動,但愛一個人需要責任,也需要學會放手——我從沒想要讓你做一個聽話的孩子,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媽媽知道你喜歡延延,如果你做好了想給延延負責的準備的話——”
她絲毫不覺得教給17歲的男孩什麼叫做對愛人的責任為時過早,甚至她從小就在告訴權竟恩,屬于哪個年齡段,他該負什麼樣的責任。小到自己的衣服自己洗,達到對家庭的責任。
權媽媽深吸一口氣,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放心,隻要我不同意,陸君臨他說什麼都不管用!”
權媽媽才是權家家主,真到了權家大事決定的時候,隻有權媽媽說話管用,不管是庭家還是陸家等,也隻能給權家參考意見。
權媽媽:“而且陸君臨隻管了陸家的一半,另一半在陸流芳那裡,我們先回家,我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
“恩恩。”
陸延倏然從身後跑出來,将權竟恩緊緊抱住。
權竟恩還有一瞬間的怔愣,沒有反應過來,但手已經下意識回抱陸延。
權媽媽一把傘撐不住三個人,看到了陸延扔在不遠處的傘,将自己的傘遞給了權竟恩,“我去……”
權竟恩沒接,“你自己撐好,一會兒就到家了。”
權竟恩去撿起陸延扔掉的傘,打在兩人頭上,同時往陸延那邊傾了很多,避免陸延淋到。
回到權家之後,權媽媽将兩個男孩分别趕到兩個衛生間裡洗澡,暖和暖和。
之後她把權竟恩買回來還沒穿過的衣服遞給陸延,“你們兩個身材差不多,你先湊合穿恩恩的吧。”
“謝謝權媽媽。”換好衣服,陸延熟門熟路的進入權竟恩的房間,剛巧見到權竟恩洗好,隻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的樣子。
少年身體線條流暢,帶着恰到好處的肌肉,皮膚白皙,染上剛洗完澡的濕氣,微卷的發絲軟趴趴的。
權竟恩本來想喝水,結果自己裸着上半身被陸延直勾勾地看着,一口水嗆在喉嚨裡,嗆咳不止,臉上與身上的紅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咳嗽。
陸延找到吹風機,“我幫你……”
“不用。”權竟恩看了一眼時間,來來回回折騰,已經快十點了,“你困嗎?”
陸延緩緩搖頭。
“那,陪我去個地方,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權竟恩試探道。
“嗯。”陸延在一旁等着權竟恩換衣服。
權竟恩倏然咳了一聲,“那、那什麼,你背、背過去……”
陸延淺笑一聲,默默轉過身,背對着權竟恩。
房間靜谧,隻能聽到權竟恩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清晝灣别墅區住的都是他們自己家的人,挺空曠的,街道也不像鬧市區那邊時常聽到行車聲及人的說話聲。
等權竟恩換好衣服後,陸延主動牽起他的手,兩人一同下樓。
權媽媽自然說什麼是什麼,回了家就給陸延媽媽陸流芳打電話。
聊完見到兩人下樓,權媽媽歎了一口氣,“你們也不要怪你們舅舅,邬銘豐一天不被逮捕,你們兩個就危險一天,他也是擔心你們兩個一起出事,沒辦法跟權家交代。”
道理權竟恩和陸延都懂,一同點頭。
權媽媽又叫來了司機,讓司機将他們兩個送到諾克美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