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夏覺得這施術的後半段像是在報網絡視頻會議号一樣,他的感覺似乎并沒有錯。
他從格林大教堂的最頂端忽然出現在了一個長桌邊上,這個長桌好像看不到邊,但是周圍已經有零零散散的人坐下了,他們對亞夏的出現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看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收了回去。
看他們的反應,亞夏松了口氣。
自己應該是施術成功了,沒有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尴尬地站在格林大教堂的頂端,也沒有發生奇怪的變異把他自己放逐到異世界去。
這裡像是全息世界的網絡會議。
他居然一次成功了?
亞夏有點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難道他真的失憶過,在失憶的時候,他成為了一個術士,其餘的部分就像是蘭伯特對别人撒謊說的那樣?
他到現在都沒搞明白法術是什麼東西,就這麼稀裡糊塗的一次性成功了。亞夏并不覺得自己是那麼容易成功的人,就像是學滑雪的時候,看着的時候覺得很簡單,但是自己上的時候卻把自己摔得七葷八素。
這次施法卻沒有讓他感覺到半點的困難,最大的困難就是他覺得施法的時候說的那些話讓他非常的不适應。
他不喜歡把自己放在謙卑的位置,他稍有點自以為是,但是也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不接受有人比他高人一等,作為生活中在無神論的世界長大的人,将自己侍衛仆人、奴隸向自己主人乞求憐憫的事情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不是沒有聽過有信仰的人讓自己接受各種磨難,最後抵達天堂的故事,作為别人的故事,這還挺有意思的,但是當着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這讓他覺得自己虛僞極了,好像衣服裡長出了無數的标簽讓他忍不住想要扭動。
亞夏不喜歡虛僞,也不喜歡僞裝。
他對自己做出了判斷:他沒法長久地做秘密主教,也沒法做一個讓自己保持謙卑的術士。
亞夏歎了口氣,把自己的兜帽壓得更低了。
他還不知道有沒有人認識格林大教堂的秘密主教,但是他在這種地方有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
他不知道塞西莉亞想要做什麼,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有人對塞西莉亞有敵意,那麼也會盯上他。
塞西莉亞怎麼還沒來?
雖然他也是剛剛和塞西莉亞認識,可是她好歹是目前和亞夏站在一面的,而且亞夏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問“格林大教堂最近怎麼樣”,這要他怎麼回答?
亞夏剛剛想到這裡,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身旁:“塞西莉亞大主教?”
他從鬥篷下面的金色發絲判斷出了塞西莉亞的頭發。
“嗯。”塞西莉亞的情緒聽上去不太高。
亞夏不清楚自己的施術水平怎麼樣,但是看塞西莉亞的反應,他覺得應該是好過頭了。
塞西莉亞出現在他旁邊花費的時間太長了,而亞夏則是說完了就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出現在這裡。
這個世界的法術和宗教息息相關,雖然術士不一定都是宗教人員,但是宗教人員都是術士,像是塞西莉亞這種大主教的術士等級絕對不低。
而且她的心情不好大概也是因為好過頭了,畢竟越是高階的術士越和統治階級相關。
她大概覺得自己摸到大魚了——這本來是一件好事,結果魚太大了,要把她的網給掙破了,相比起一條魚,漁網才是吃飯的家夥。
亞夏覺得自己的危機并沒有解除。
他清楚自己沒有什麼信仰,甚至還有點蔑視神靈,這樣的他怎麼會施術成功?
法術的原理對于他來說還是未知的,這一次說不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往再壞一點的方向去想想,說不定自己是一個強大的術士是塞西莉亞給他的錯覺……
亞夏的腦子很亂。
然而他還沒繼續混亂下去,他就看到長桌盡頭有一個紅色頭發的男人出現了。
他有着一頭紅色的頭發,但是這紅發和蘭伯特那種鮮豔的紅發并不同,它的顔色更接近于亞夏認知中的人類偏向于暗淡顔色的頭發。亞夏也沒從他的身上看出什麼種族特征,這可能是因為他的種族特征被高高的帽子和衣服遮擋住了——也可能是手術切除掉了。
男人的長相很複古,複的不是幾百年前的複古風,而是幾萬甚至幾十萬年前的那種複古風,他的額頭偏窄,顯得他本來就寬大的下半邊臉更加明顯。
明明他和亞夏隔得很遠,但是亞夏能夠非常清楚地看見他——這大概是法術的力量。
可是在亞夏看向他的時候,那位紅發男性也看向了亞夏。
亞夏心裡一驚,連忙裝作不經意地把視線轉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那個紅發男性還在看着他。
搞什麼?
亞夏腦子裡非常混亂。
“那位是教皇亨利。”塞西莉亞在亞夏的耳邊輕聲說道。
亞夏的手揉搓着自己的衣服。
教皇為什麼一直在看着他?
是識破了塞西莉亞那個未知的計劃還是這位教皇壓根就是塞西莉亞的同謀?
“他看你大概是因為你之前錯過了很多次會議,最近回歸教派……那個邪.教鬧出的動靜有點大,所以他懷疑你是回歸邪.教的人了。”塞西莉亞繼續在亞夏耳邊輕聲說道。
亞夏陷入短暫的沉默。
之前塞西莉亞提到回歸邪.教的時候也說的是“回歸教派”,而不是充滿貶義的“邪.教”。
他第一次聽的時候還沒有多想什麼,隻以為是稱呼的問題,但是當塞西莉亞在這裡改口的時候,他忽然認識到問題所在。
格林大教堂和回歸邪.教有關!
至少原本的秘密主教是回歸邪.教的人,而塞西莉亞則是知情者。
現在,自己成了一個替身。
原本的秘密主教是不是還活着?
亞夏有點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你不怕有人聽到?”
這裡可是異世界,指不定有什麼聽覺靈敏的人,或者有什麼奇怪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