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氏說法,是因魏父本是薛家舊部,偏巧薛凝壞了名聲。常氏念及舊情,便想魏樓将薛凝娶過來,好生照拂。
但死者姚秀明顯是魏樓心尖兒白月光,薛凝又是别人口中殺人兇手,常氏當真糊塗得覺得魏樓會待薛凝好?
薛凝覺得不大像。
原書在常氏身上花費筆墨不多,但隻言片語間也能看出常氏絕不是個愚笨婦人。
常茹是個很會跟人打交道得婦人,借往昔舊情,使魏樓客居甯川侯府。住得近了,甯川侯才會起心籠絡,有意結個善緣。侯府女眷跟前,常茹也能時常走動一二。
魏樓是個自尊心強的擰巴性子,客居于此,是常氏放得下臉面走動緣故。
原書魏樓迎娶原身後,宮裡知曉他娶了個毒婦,也對魏樓頗多補償,不但選為宮中郎官,也默許魏樓接管薛氏名下家産。
初戀白月光的死使得魏樓痛徹心扉,但這樁婚事也使得魏樓事業起飛。
原女主身份高貴,心地純良,她感化日益暴戾偏激魏樓契機也源于常氏。
魏樓侍母至孝,偏生機緣巧合之下,常氏與女主一見如故。
魏樓原本對女主不理不睬,也擰不過母親喜愛,不得以跟女主有了些相處接觸。
這個時間點原身還瘋瘋癫癫活着,常氏雖為原身勸過兒子幾句,也不妨礙她總讓情窦初開女主往府上跑。
小女娘臉皮薄,放不開。如果不是常氏總下帖子請女主來魏家,女主也未必放得下面子。
來得勤了,接觸的機會也多。
每逢魏樓給女主擺臉色時,魏母總會站女主一邊呵斥兒子幾句,亦使得女主不至于太委屈。
接觸了單純善良女主後,魏樓方知并不是所有人性都那般黑暗,于是一點點的為女主所動容。
而女主身份偏生又十分高貴,明面上是沈氏認回來的流落在外真千金,實則是溧陽公主私生女。
因愛屋及烏緣故,于是長公主也對魏樓甚為照拂。
一夕宮變,魏樓也有了從龍之功。
前後兩樁婚事,魏樓娶的都是高門貴女,都是對魏樓前程大有裨益。
仔細想來,原書常氏這個魏母還真是籌謀得當,還不露山不露水的,頗有點兒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調調。
薛凝目光凝視魏樓面上悲切,魏樓心下難過也不似演的。魏樓是十分傷心,可他母親呢?常氏可願意自己愛子娶姚秀?
答案也呼之欲出。
姚秀才貌出色,性情也好,品貌沒什麼可挑剔的,就是跟那些侯府千金一比也不顯差。然而姚秀為人再好,也不過是寄身于侯府孤女,并沒有什麼家世可言。
魏樓品貌上佳,正妻之位是很重要籌碼。勳貴世族若想擡舉出色寒門子弟,買股時會給個旁支族女籠絡住。哪怕魏樓娶不上郡君,姚秀也絕不是個好選擇。
就好似如今,魏樓面上憤恨中掩不住悲戚之色。可常氏呢?薛凝看着常氏掏出手帕,輕輕擦過了眼角,卻并沒有什麼淚水。常氏看着緊張,卻無貨真價實的傷心。
這時常氏後退兩步,似站不穩,被一旁婢子冬青扶住。
薛凝又想起原書中魏母說過的話,說姚秀不過是一個外人,魏樓何必再計較?
常氏未必真心替原身說話,卻下意識透出了常茹對死去姚秀态度。那就是對于常氏而言,姚秀的死也沒那般值得在乎。
常氏慈眉善目,看着很和善的一個中年婦人,但生活不易,常氏未必心慈。
雖觸碰姚秀屍首時聽到一些很古怪聲音,但薛凝也不會全然依賴相信這些詭異心音。
她也沒那麼容易被那古怪心音被牽着鼻子走,平等懷疑懷疑每一個人,那麼常氏也是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像常氏這種将未來希望都寄托于兒子身上寡母,兒子前程自然是有幾分執念。
原書薛凝被指認為兇手,乃是現場遺落一枚薛凝貼身佩戴的珠钗。
原身在甯川侯府被嬌養長大,生活素來奢靡,又喜炫耀。那枚珠钗是宮中所賜,一顆主珠乃是東海貢物裡挑出大珠,十分稀罕。原身常常戴在發間,别人都看得眼熟了。
因此這枚珠钗遺在現場,旁人一眼都認出來。
薛凝穿書後,簡單粗暴将那枚珠钗砸碎毀之,保證其不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如今姚秀死了,薛凝粗粗看過,屍體附近并沒有什麼屬于自己的私人物品。
劇本到底不一樣了,原書這時候魏樓已經發作起來。
因為原書劇情關系,薛凝特别留意現場那枚帶血銀钗。
今日鄭老夫人做壽,姚秀雖是客居侯府孤女,可首飾尚不至于如此寒酸。
不是薛凝之物,也不像是姚秀的東西,姚秀這樁仿佛注定會發生的謀殺案有了新劇本。
雖未能上手仔細驗屍,薛凝對姚秀死因也粗粗有些判斷。
女屍發絲濕潤,衣襟前有大片水漬,口鼻處有細碎泡沫,面部脫妝,但衣裙和鞋襪卻是幹的。
姚秀應該是被人按入水中溺斃。
至于銀钗染血,死者隻有手臂處有少量血迹,出血量不大,袖上衣料未見明顯破損。推斷對方以銀钗刺死者手臂,又将銀钗匆匆抛于現場。
這時雲蔻已匆匆趕來,提着一個箱子。
是薛凝吩咐,讓雲蔻帶來這些驗屍工具。
一路小跑,雲蔻面頰也微微泛紅。
秦氏瞧在眼裡,心中不快,想呵斥幾句雲蔻不懂規矩。這時節,外客與主家也齊齊而來,秦氏也将話咽下去。
薛凝目光飛快落在二房主君鄭珉身上。鄭珉臉色微微有些恍惚,細看能察覺他手掌微抖。時下以飄逸出塵為美,貴族男子平素打扮衣袖要肥,放量要足。鄭珉如今衣袖寬大,卻幹幹淨淨,并無水漬泥土。
就連鄭珉足上一雙方頭雲履也幹幹淨淨,不沾半點泥水。
當然趕來客人之中,有一人也引人矚目,是廷尉府的少卿沈偃,他亦是京中出名玉郎,出了名的芝蘭玉秀,溫雅清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