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珉自然十分記恨。
他笃定姚秀心裡頭有人了,所以才拒了自己,姚秀必然是藏了個相好,卻遮掩得滴水不漏。
人前姚秀卻不肯承認,口裡說不敢高攀,别人便議論她是想做正頭娘子,又或者嫌鄭珉老。
倒假惺惺端起架子。
然後就是今日撞見,發生沖突。他問姚秀私底下那個姘頭是誰,姚秀卻不肯說。鄭珉估摸着姚秀那個情郎身份不會很高,再或者出身好卻不願意給姚秀名分。總之無論怎樣,都是姚秀自己個兒拎不清,眼高手低。
當然現在,鄭珉知曉與姚秀厮混的那人是魏樓了,可那時姚秀卻不肯說。
這是自然,魏樓還要仰侯府鼻息,盼得鄭家舉薦,姚秀當然不能誤了魏樓前程。自己逼問她不說也罷,居然還叫嚷妄圖引人過來。
鄭珉便将她拽入翠軒,将姚秀腦袋按入了水池之中。
翠軒僻靜,因沒住人,有兩年沒收拾了。這水池子邊上生了一層青苔,被雜亂腳印踩得稀亂。
水波搖曳,一個年輕的女娘就這樣香消玉殒。
死去的姚秀停止掙紮了,散開的發絲潤入水中,像是輕輕搖曳的水草。
鄭珉大口喘氣,松開手時,他衣衫也沾滿青苔泥水。
接下來就像薛凝推斷那樣,他令仆人拖開屍首,自己繞去垂月門,順着側道去了外書房,又匆匆換上替換衣衫。
如今衆目睽睽之下,鄭珉嗓音也微微發啞:“是她不知趣!”
是姚秀給臉不要臉,不識擡舉,拂了自己面子。
就像常氏也嫌姚秀不會過日子,不知曉什麼是面子,更不知曉什麼是裡子。
這樣青春少艾,她也不應有萌動的春心,因為她處境艱難,更因該想些實實在在東西。
鄭珉納她為貴妾,本是她天大的福分。
好好的福氣不要,是姚秀自己作成這樣的!
裴無忌:“嗯,隻怪你生得确實老氣了些。”
薛凝發覺這厮嘴毒人設不變,這人前人後都是有些功力的。
薛凝再在自己心裡默默補充,更何況鄭珉早娶了妻,誰會歡天喜地做妾?
鄭珉面色卻激動起來:“是她不知道好歹,裝模做樣,我怎知她私底下勾三搭四,早就與人暗通款曲。既早已有了情郎,自然不願意給我做妾。”
他猜得對了,姚秀拒了自己,必定是因為有了人。
這是惦記着魏樓,指望魏樓能博個前程!
這人一急起來,就像是被裴無忌說得破防。
薛凝插嘴:“倒也不是這樣。”
按原書劇情來看,一開始姚秀和魏樓并沒有處在一處。是姚秀拒了鄭珉後,兩個人才發展了感情線。也就是說,姚秀拒絕為妾就是本來不願意,而不是她私底下跟誰談了個戀愛。
“魏郎君是半年前才跟姚娘子相好,那也是開春以後的事。姚娘子拒絕做妾時,可還沒有私下來往情郎。”
旁人聽見也為魏樓捏了把汗,薛娘子這是給魏樓火上澆油啊!
姚秀開春時拒絕為妾,已經得罪鄭珉,那時鄭珉氣結,放話說看誰敢讨薛凝為妻。魏樓偏生不避諱,跟姚秀私底下來往,這是不把鄭珉放在眼裡。
如今鄭珉雖獲罪,魏樓怕是在侯府難立足。
魏樓抿緊唇瓣,看着鄭珉時眼底流淌一抹恨色。
薛凝補充:“所以姚娘子拒了你,并不是心裡有誰,隻是本不願意與你做妾。”
旁人想到薛凝從前垂青魏樓,半年前卻鬧着遷院子,估摸着就是因為姚秀緣故,這劇情還挺有邏輯鍊。
沈萦雖已脫罪,可聽着這些案情裡的腌臜龌龊,也不免不寒而栗,心亂如麻。
這時沈偃向前,輕輕握住了沈萦手掌。
薛凝瞧在眼裡,心裡感慨沈偃這個兄長也算靠譜。
依薛凝看來,别看裴無忌今日在這兒橫沖直撞,肆無忌憚,占盡上風。那是因為裴無忌出身矜貴,背後有裴後撐腰,而且本就可以借此事立威。
不似沈鄭兩家本是通家之後,交情匪淺。
本來以兩家交情,不必将這樁案子扯得這麼明白,也給甯川侯府留些顔面。鄭珉是鄭家二房主君,哪怕是在家自裁,也勝過獲罪落獄,又鬧得這般大張旗鼓。
可這般低調處理,便會使沈萦名聲有損,不清不白。
原身就無人相護,哪怕并無确鑿證據,卻已成為别人心中兇手。
故裴無忌這麼鬧騰,沈偃也是并無阻止,甚至樂見其成。他這個廷尉府少卿并未出聲,那已是一種态度。
沈偃性子可不像沈萦以為的那樣軟,在妹妹與鄭沈兩家之交情裡選,沈偃不動聲色間已做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