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些書本收集整理,放進紙箱密封,挪到房間裡不會有人特意看到的角落。
對惠來說,友情是個模糊的概念。雖然他沒有朋友,若非要選一個人作為朋友的代名,他會選擇裕裡。
他從未覺得自己可憐,也未曾感到孤獨。從有記憶開始,裕裡便是他眼中的第一個人。
購書的過程中,他們經過零食店,裕裡挑選了很多甜食。
她熱愛甜食,如同大多數年輕女孩一樣,對糖果抱有期待。
惠不喜歡,他的口味和姐姐不一樣,當裕裡拆掉一根棒棒糖塞進他嘴裡的時候,惠也沒有拒絕。
他站在店外,等待姐姐完成結賬一同歸家。
突然,一隻沾滿污垢的手伸向他,手中緊握着一隻昆蟲。
“要交換嘛,用這隻卡布達将軍換你的棒棒糖!”
他視線順着上移,這孩子有着櫻花般粉紅的短發,有着屬于這個年齡的活潑與純真,他的眼睛明亮,笑起來時嘴角缺的那顆牙很顯眼。
屬于惠的友誼簡單而奇妙地展開了——
裕裡付完錢,提着零食和書籍走出門,就看到那個陌生的小孩嘴裡塞着顆棒棒糖,惠手中捧着一個黑色獨角仙,表情有些嫌棄,又有點無語。
他拿過裕裡的布袋,孩子自來熟地跟着走了一路。原本兩小時的路程用了近三小時。
裕裡認為,那隻是一個普通孩子。
可惠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注意着那孩子的一舉一動,汽車經過時,他會拉住男孩的胳膊往人行道上拽。盡管他喋喋不休地說着話,惠也沒有讓他閉嘴。
離别之時,男孩站在門外,用力揮手告别。
惠裝作不在乎,提着布袋和裕裡回家。
惠很孤獨,裕裡意識到友情是一種家庭成員之間無法提供的寶貴關系,她迫切地想了解到友情産生的原因和動機。
她與小雛是朋友,可小雛認為她們的友誼隻是短暫的,終将因某個分歧而結束,她等待着破裂的那一天。裕裡雖然不理解,但她尊重小雛的觀點。
因此,人類為何追求這種容易破碎的情感聯系?
「裕裡」:我們算是朋友嗎?
白麒麟很困惑,甚至以為對方換了人。他認為這個問題很幼稚、可笑。
裕裡認為真正的朋友有三種——愛你的朋友,忘你的朋友,恨你的朋友。
白麒麟屬于第三類,盡管他不承認,仍然被裕裡強硬地歸為第三種。
「裕裡」:我們是朋友嗎?
她又将問題抛給傑。
「傑」:當然,絕對是。
你掌握了我許多秘密,而我對你卻一無所知。連那通電話也至今未被允許撥打,若是朋友,太過不公平,關系應當是對等的——夏油傑抖着手指,一字一頓的删除這段文字。
夏油傑眨眨眼,他的眼睛因煙熏而微微發紅。
自溝通開始,他和祂的關系便不平等。
傑在尋求精神慰藉,而祂做得完美無缺。傑忍不住透露更多内心,将自己剖析透徹後,感到如同砧闆上的魚般無助和不适。
他必須在祂身上找到某種東西,來保證自己的安全感。
「裕裡」:你認為友情是什麼?
「傑」:互相依賴,絕對信任,互相奉獻。
他将所有完美的褒義詞都附着到友情,裕裡慢慢完善出她夏油傑的内在形象。一個試圖用溫柔包裹自己,能力強大,善于理解他人的少年。
稍微改觀了澀谷初見他時留給裕裡的壞印象。
像傑這種類型的,接受太多惡意就會瀕臨崩潰,他們會不停的内耗自己,如同本能般永無止境持續這種自虐的行為,企圖從自身找到解決問題辦法。
當實力不足以改變當時困境,這類人的善惡觀便會傾斜到一個極端可怕的地步。
但在他崩潰之前,裕裡看到了自己所羨慕的人格魅力,那是她想擁有的品質。
「傑」:裕裡,你是東京人嗎?
「裕裡」:不是。
「傑」:京都,還是神奈川?
他沒有往小地方想,他覺得那些偏遠僻壤的小縣城滋養不出裕裡這種人物,她性格中透露的幾分神性特質更像教堂裡穿着聖潔白裙做禱告的修女。
裕裡應該是女性吧?
盡管選擇的是男性的标志,也有可能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個社會對女性偏見太大,他理解的。
「裕裡」:熊本。
傑不禁笑了,他下意識誇贊起熊本的風景,那熟稔的語氣就好像他曾經到熊本旅遊過,又或者是居住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