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哇一就正如早已預料那般,迅速起身,挪離到了門口旁,也沒有如往常那般先和直播間的觀衆彙報。
——主播拿外賣去了?我好像聽見别人敲門
——看他這麼急我還以為主播要去如廁
——啊啊啊啊啊今天有臉我們就不要再說這些了,樓上
——這個點估計就是外賣吧,按照主播的離譜作息時間,這甚至可能是他今天的早餐
——感覺卡總一開始就預料到會敲門是怎麼回事,我總感覺他今天精神挺緊繃的
——我也覺得,雖然大家都說是因為太久沒開攝像頭,可我總覺得他在注意周圍環境
有了前車之鑒,趙哇一這次沒再把箱子拿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而是主動在樓道間直接拆了。
苦雨诽謗造謠帶來的輿論風波一過,由于網上對他個人信息住址暴露了太多,趙哇一不得不換了自己的租房住址。
步枯給他介紹了好幾套房源,有了熟人當中介,搬家這件事情便也沒那麼繁瑣。加上他原生家裡彌留的一些陰影,讓趙哇一的貼身物品着實少得可憐,反而在這種事情上不用大費周章。
趙哇一所住在的地方是一梯一戶,且算是雲野市較為豪華地段的商業住宅小區。
他們的樓梯間被設計得還算寬闊,即使放置了大型的玻璃式鞋櫃也并不顯得擁擠。
而此時,正躺在這冰冷地面上的包裹竟如一口棺材那般大。
且透過紙箱微微傾瀉而出的腐爛氣息,着實令人作嘔。
仔細觀察,甚至能瞧見那些不明液體正從紙闆銜接的罅隙中不斷向下墜落,沾染在瓷磚上時,依稀能看見其中正蠕動着的白蛆。
趙哇一扯着嘴角笑了笑,眼底的冷漠似乎深不見底。
他轉身回到電腦前時,渾身散發出一種不可向迩的凜冽氣息,把位于屏幕前的圖斯亓都吓了一跳。
“給你們分享個事情。”趙哇一的語氣很冷,音調被壓得很低之餘,甚至能聽出其中的睥睨。
他從身下的箱子裡抽出那幾樣保存好的樣本證據,皮笑肉不笑地放在鏡頭面前甩了甩。
“從前段時間開始,我就陸陸續續收到一些奇怪的包裹。”
“寄件人沒有署名,而且我也報了警,但是都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找到罪魁禍首,今天我開了攝像頭正好給你們也看看。”
趙哇一從第一份樣本——收到的帶血紙團開始展示。
“我本來以為隻是一些小整蠱,最開始隻是這些帶血的紙團、血書、恐吓信、還有刺着我名字的巫毒娃娃。”
趙哇一越說越覺得可笑,眼神也變得有些鋒利起來。
他放置好這些用樣本袋裝裱好的小玩意,又開始端起身旁擱置已久的玻璃瓶瓶罐罐。
“後面就是一些奇怪的蟲子,很惡心,我拿遠一點。”
“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會送來,卡得剛剛好。”
“剛才呢,同一時間,快遞員又敲了門,我本來認為,如果不太過分我完全可以當做視而不見,但是現在,事情似乎超出了我的預期。”
“我提醒一下,畫面會很惡心,受不了的兄弟自動避雷。”
趙哇一将系統設計調了一下,鍊接上了自己的手機,用手機的直播軟件開啟的攝像頭。
對準樓道裡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包括圖斯亓都不由地鎖緊了眉頭。
趙哇一在回到房間裡之前,用剪刀剪開了那些纏繞着的膠水繃帶。
而此刻,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口與棺材樣式十分相似的木材盒子,而盒子内部,填滿了各種腐爛的屍體。
肉腐骨露,蠅蛆叢生,無數糜爛成瑰色的怪谲肉瘤此刻正被那些蠕動着的白蛆啃食,一種雜糅着昏黃與綠色的濃稠液體,正順着那些坎坷的肌理不斷向下奔騰。
腥臭難聞的有毒氣體讓人不得不一陣胃酸倒湧,趙哇一站在門口拍攝了好一陣,臉部已經被其折磨得幾乎扭曲。
“不知道直播會不會被封,有幾秒給你們看幾秒吧。”
——我草這是違法犯罪了吧
——這是什麼好惡心救命天哪
——從一開始的血紙團我就已經開始脊背發涼了,好吓人
——主播能不能搬走啊,感覺待下去會有性命危險
——天哪,我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而且聽到這些過程感覺一天比一天恐怖,主播真的快點搬走吧
趙哇一确保自己的手機收集了足夠的素材之後,立即轉身關上了門。
他的情緒很低,大抵是被這些惡意折磨得身心交瘁,眸中原本的神采也蕩然無存。
看着反複滾動的彈幕,趙哇一挑着幾句回了話。
“放心,報警了,這些都會留下來取證。”
“我不知道制造這些東西的罪魁禍首在不在看我的直播,我不明白你的企圖,你大可以坦蕩一點,不用玩這些下作的把戲。”
趙哇一大抵是真的很累了,連威脅人的口氣,也都帶着一股沉重的精疲力竭。
“今天說這些事情一個是為了留下證據,還有就是,最近我可能就不播了,找新房子去住,等我安頓好了再給你們消息。”
這是難得所有人都安靜着接受的停播通知。
他們也都自願成為渡過漫漫長夜就能靜候天明的人。
畢竟所有人都以為隻要沉默着進行轉移,就能避免此等事情再次發生。
就連趙哇一自己也曾這麼天真的設想過。
但後來的結果是,他找了四五個中介,無論輾轉在多少地方,對方就像是在他身上安置了定位器那般。
每一個新家,都會擁有喬遷之禮。
像徐沁沁留在他身上的疤痕,無論如何都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