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省的你多跑一趟。”
步枯眼神恹恹地看向地闆,不開心地回了一句:“我要去申請勞動仲裁,這是威脅。”
“對,就是威脅,”說到這裡,蕭墨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一樣的,如果今早那個必拿的項目柏聞晔因為受趙哇一的影響沒談下來,我直接背後做手腳給他丢回美國去。”
“所以你倆自己掂量掂量吧。”
聽完這些話,步枯不由地在心裡捏了一把汗,因為他知道,蕭墨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無論是生活還是職場,對方都鮮少使用威脅恐吓的伎倆,若是一旦說出來,那就必然是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且蕭墨一定會按照賭約執行。
蕭墨要怎麼欺負自己都無所謂,但是表哥他,好不容易才掙紮逃出來,是絕對不能再回去的。
即便他知道蕭墨是個溫柔的大善人,所提到的“趕回美國”可能也隻是找個遠離柏氏的地方繼續發展,但是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讓柏聞晔再次失去自由,步枯就下意識地感到害怕。
所以半個小時後,即便是已經在驅車趕往柏聞晔家的路上,步枯也仍是保持着蜷縮的姿态,在後座的角落裡郁郁寡歡。
身旁趙哇一已經問了無數遍“還好嗎”,但得到的也都是一模一樣的“沒事”。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柏聞晔留下來呢......
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倏然,步枯猛地挺直了身闆,大概是想到了什麼,将目光迅速挪離至趙哇一的身上。
給對方吓了一跳。
“怎麼......怎麼了?”
“小哇你無論如何都不要和我哥分手,你死纏爛打他,他如果出國可是會有性命危險的!”步枯甚至顧不及這話有沒有前因後果,隻是一股腦地開始輸出。
虛弱的身子也不知從哪鉚足了力氣,此時說話的語氣到是洪亮了許多。
“人命關天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談,但是命隻有一條,失去了可就是回不來的。”
給趙哇一聽得一愣一愣的。
良久,眼見步枯還在添油加醋地胡鬧,本在副駕合眼小憩的蕭墨倏然同司機說了句“靠邊停”。
而後直接擠進了後座裡,冷笑着揉了揉某人的後勃頸,算是強行讓步枯閉麥了。
“不好意思,小孩子鬧騰。”蕭墨微笑着朝趙哇一點了點頭,以示歉意。
趙哇一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隻是有些呆滞地将目光流轉于兩人之間,眸中夾雜着幾分疑慮,但更多的,或許是無奈至極。
面對此種情況他也不想多瞞,歎了一口氣之後,索性直接同步枯坦白。
“我們已經分手了。”
趙哇一的語氣很淡,可傷悲情緒總能從字間的缺口洩露些許,落進蕭墨的眉間時,悄然掀起了一小片漣漪。
“什麼!”步枯瞪大了雙眼,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下意識挺出了身子,想朝着趙哇一的方向去詢問究竟,奈何剛行動,一隻寬厚的手掌就将他重新拎回了原處,且如枷鎖般讓他不得動彈。
彼時,步枯也顧不着蕭墨會不會生氣了,趁對方還沒有捂住自己的嘴巴,趕忙繼續追問:“怎麼回事,怎麼就分了,你倆誰提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們......協商的,算......和平分手吧。”大抵是傷心事被重新提起,那些好不容易掩蓋住的酸心又再次于胸口泛濫,趙哇一稍稍撇開了眼神,以讓這種不堪能稍作喘息。
說讓對方滾的是自己,說到此為止的是柏聞晔,所以這應該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協商”于“和平”。
“怎麼可能和平分手,你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步枯掰開蕭墨試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許是因為太過焦急,好看的眉眼都已經徹底扭曲在了一起,“所以你倆最近跟死人一樣的狀态是因為失戀?”
“既然都這麼難過,到底是為什麼啊?”
“步枯,聽話,閉嘴。”蕭墨不敢用力氣,生怕弄傷了對方,即便将掌心附着在對方的面容上,也隻是虛掩着對方的嘴巴。
但面對如今這種勢态他不得不再次沉聲警告。
“我不要!”
“你這樣很不禮貌,這屬于趙哇一的私事,他有權處理自己的私生活,也有權不告訴你為什麼。”
“可是,事情明明......”
“聽話,你不是一向最懂得處理這些的嗎,你也知道自己現在分明就是在揭人家趙哇一的傷口吧,”蕭墨的語氣壓得很低,上位者的威嚴與壓迫也在頃刻間展露無遺,如今對步枯說的話,多少也帶着點教訓,“這是别人的隐私,你在陌生人面前能做到完美尊重,在朋友面前就肆無忌憚?”
言罷,蕭墨瞥了一眼趙哇一那惶恐與憔悴交加的神色,回望至步枯時,眸中的警告意味似乎更重了些。
“是不是趙哇一對你太好了,所以你覺得可以不顧及别人情緒了?”
“我以前是這麼教你的?”
聽到這些話,步枯有些愧疚地縮緊了身子,即便對趙哇一的冒犯并不出自他的本心,但是情緒迸發的瞬間也确實是他自己沒能控制得住,那些話,說了就是說了。
況且,一向在應酬上以懂得人情世故而出名的他,如今卻在朋友面前這般失态,也不怪蕭墨說這種訓斥他的話。
放任任何一個了解他在工作上是如何為人處世的人,來看待如今這個局面,也都會覺得是他得寸進尺的,步枯心裡明白。
隻是,說到底人還是情緒動物,在意識到自己“傷害了趙哇一”和承受“被蕭墨責罵”這一重壓之下,愧疚與委屈頓時漫上心頭,身體顫抖的一瞬,嗫嚅聲也悶在了唇齒間。
眼眶紅的刹那,那片碧波便失去了堤岸的阻截,争前恐後地從雲端墜落,逃亡至所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