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預想之中的悲痛情緒并未蔓延開來,柏聞晔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但這其中有多少是隐忍之下的僞裝,蕭墨無從猜測。
蓦地,柏聞晔突然轉頭看向他,神色中帶着幾分猶豫。
“怎麼了?”
“你下周六有沒有空,陪我去個地方。”
“行,去哪。”蕭墨最近并不忙,不然也不會閑得答應家裡來做助教。
“去看kill sniper的全球總決賽。”柏聞晔看着他,十分認真地回答道。
“我草?去哪?”
“在洛杉矶,不遠。”
直至坐在觀衆席時,蕭墨整個人還是懵的。
蕭墨無從得知柏聞晔是怎麼能夠瞞過家裡那老爺子,甚至還買到了前排票。
眼看身旁柏聞晔那安然自若的模樣,他有一瞬間懷疑過這是否是一場極為漫長的荒唐的夢。
大屏幕的投影在觀衆席間流轉,炫彩燈光自開幕伊始便四處張揚。
随着帷幕緩緩拉起,人聲鼎沸如潮水般愈發洶湧,混進這金鼓喧阗之中時,蕭墨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這聲響躁得難受。
“你到底是怎麼搞到票的,還有,老爺子知道你來嗎?”周遭的動靜着實響遏行雲,蕭墨捂着自己的一邊兒耳朵,幾乎是喊着說的。
“他知道。”
“他知道?”
“這是新的投資項目,票是主辦方送的。”柏聞晔指了指廣告牌中的其中一欄,柏氏的名号躍然紙上。
頓時,蕭墨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新項目?我看你是故意拉攏的吧。”
聞言,柏聞晔隻是笑了笑,沒有否認。
“你白月光來嗎,你看那主播是職業電競選手啊?”蕭墨還不太适應這種環境,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怎麼控制自己的聲量。
正常說話對方怕是聽不見的,可倘若繼續拔高聲音,這四周均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與攝影機,若是他說了些什麼被那些探子聽了去,可就完蛋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顧慮,柏聞晔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職業電競選手,今天會來,你直接說沒關系,他們聽不見。”
“你确定?”蕭墨半信半疑。
“嗯。”
“那你那白月光......”
“我不會告訴你他的具體信息的。”柏聞晔淡淡地提了一句。
行,蕭墨這下總算是知道為什麼直接說也沒關系了,合着這人壓根就不打算告訴自己。
蕭墨“啧”了一聲,沒好氣地重新将視線扔回台上。
他對這些東西其實并沒有多大興趣,整個過程,周圍人的情緒都跟着局勢的變動而進行改變,隻有他一人格格不入。
柏聞晔一向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如今卻從他的神色裡,能捕捉到一片赤誠的認真。
會随優勢拉大而雀躍,也會因失誤而感到哀傷。
可更多讓其為之而波動的,大抵是台上的那人。
隻是觸及那人身影的瞬間,那片靜谧的澄澈湖面便遽然掀起一陣風浪,好似星漢通霄倒挂進了碧波裡,以讓流光溢彩的粼粼波光于眸中閃爍。
動容,欣喜,希冀,或許是更多不可言說的情愫,在這具壓抑許久的軀體之中,終于點燃了些許明媚的焰火。
以至于燃燒至最後,白煙掀起的瞬間,他看到那人乘着夢想迎來了一場金色的雨。
趙哇一站在燈光的中央,纏綿于他身側的,是本就該屬于他的,經久不息的贊揚,璀璨奪目又明媚得好似連金光都黯然。
些許淚珠點綴在眼角時,柏聞晔緊閉起了自己的雙眼。
許是動容,許是釋然。
趙哇一本就應當走到光明之處去的,從那片破爛不堪的雪地裡,度過春明景和,見過層林盡染,終究要邁入下一片闌珊與盎然。
疼痛與落寞不應該落在他的身上,好在時至今日,榮光已然将那些殘缺消逝。
他不在的日子,趙哇一有一點一點在變好。
彼時,那人在簌簌飄落的彩帶之中恣意露出了那意氣風發的笑,虎牙依舊淺淺擱在薄唇之上,看起來潇灑又張揚。
看着那被燈光籠罩得有些朦胧的人影,柏聞晔扯出了個淡淡的微笑。
他從懷裡又拿出了那唯一能和對方聯系的通道,指尖顫抖着打下這段字符時,淚也一同落了下來。
是開心,也是釋然。
趙哇一當是要一直往前走的,走到更遠的地方去,離黑暗,越遠越好。
——恭喜冠軍,好厲害啊趙哇一,你特别耀眼,一直都是。
——太耀眼了。
太耀眼了,所以我,觸不到。
“對不起......”柏聞晔苦笑了一聲。
這句抱歉,不知是寄給誰的,或許是趙哇一,又或許也是蕭墨。
信息發送出去的下一秒,柏聞晔的雙臂就被人架了起來。
被四五個保镖包圍僅在片刻,蕭墨甚至沒能反應過來,柏聞晔就已經被強制套上了鐐铐。
“你不是說?”蕭墨着急起身,他的臉色驟然變得不好。
然而下一秒,那些黑衣保镖如一堵牆般徹底隔開了他與柏聞晔。
“蕭少爺,不打擾您繼續看比賽,柏氏的家事,您最好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