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生硬了,吞了吞口水,才壓低了聲音說:“......就算是這樣,我......我也不能心安地接受的,所以你得讓我知道,我可以給你什麼。這樣相互的,我良心上是安定的。”
“把你自己給我啊。”任雲卿腦門一熱,脫口而出。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我......我的意思是,我想追你啊,這還不明顯嗎?”
楊虞有了一霎那的恍惚。
他想過任雲卿是想要和自己玩玩的。
可是任雲卿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口了。
他心裡還是慌亂起來。
“我喜歡你啊,楊虞。”任雲卿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些緊張,于是試圖去看楊虞的眼睛。
他不相信楊虞的嘴巴,他想看見楊虞的眼睛怎麼說。
楊虞心跳越來越快,臉頰、後頸的溫度也緩慢爬升。
他很用力地捏自己的手指。
可是腦子裡還是太亂了。
有一個等候了許多年的聲音在迫不及待地大喊:“答應他啊,答應他,你一直很喜歡他,快答應他啊!”
這個聲音吵得他耳膜生疼,可是眼前卻浮現出任雲卿冷聲對他講“愛情一文不值”時候的平靜神情。
太喜歡了,那種得到自己喜歡的人的感覺太幸福了。
所以失去才會那麼讓人想哭。
比如在任雲卿的家裡看到阿舟的時候。
那時候,因為自己打斷了他們的歡好,任雲卿連見都懶得見自己一面。
他長這麼大,經曆那麼多,還真的從沒那麼清晰地明白天塌了是什麼感覺的。
“為什麼?”楊虞呼吸帶上了顫抖。
任雲卿的心也跟着顫了顫,他聽出來了疼痛,可是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喜歡你,還要什麼理由?”
他看着楊虞精緻的側臉,再一次開口:“再說了,喜歡你,什麼都可以是理由。”
“......你不要這樣說話。”
楊虞哽住了。
任雲卿覺得他情緒不對,慌了:“欸欸,别哭啊你。”
他思忖着楊虞的種種表現,心裡難受,也覺得異樣。
可是楊虞低着頭,表情極其寡淡,好似心如止水,又好似心裡天人交戰。
“沒有。”他先是冷靜着回答。
壓下去了全部的淚意。
“我......我需要想一想。”想想要不要接受任雲卿的好,要不要去冒着再一次被抛棄的風險去留在他身邊。
其實他本來是斬釘截鐵地拒絕的。
至少,如果沒有和任雲卿再度重逢,他一定不會相信自己又一次動搖了。
他不相信任雲卿的專一。
但他也不會懷疑任雲卿的真心。
接受真心,并接受這份真心也許并不屬于他一人。
還是徹底拒絕,将自己最愛的一切悉數推開,去忍受孤獨,忍受燃燒後令人崩潰的冷寂?
楊虞覺得自己腦袋要炸開了。
到底怎麼選。
太久的沉默讓任雲卿眸底亮起來的光一點一點熄滅,他捏了捏眉心,提醒自己冷靜:“......别想那麼多了,是我唐突了。”
他深吸一口氣,氣息很不穩,但能聽出來明顯的克制:“公司給員工分個好點兒的宿舍怎麼了,你給公司賺的也不少,房子就當補貼了。”
楊虞咬着嘴唇,垂下了眼睛。
任雲卿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卷發。
無比溫柔。
......
最後楊虞還是不得不選擇住進了任雲卿送給他的房子。
大概是車上的表白所得到的回應太冷淡了,任雲卿那顆似乎總是不會冷的心都降了幾度。
王秘書把車開進一個小區後,在一棟樓前停下來了:“任總,楊先生,到了。”
而任雲卿坐在座位裡一動沒動:“你自己上去吧。”
楊虞慌亂了一瞬,快速拉開車門,幾乎是要逃走。
他那副樣子任雲卿看得煩:“诶。”
楊虞消瘦的背脊又僵住。
“鑰匙沒拿。”
任雲卿拉過他的手,把鑰匙放進他的掌心,然後握着他的手,攥緊了鑰匙。
楊虞感受着掌心被金屬鑰匙硌痛。
“去吧。九層。”任雲卿松開了他。
楊虞木木地收回自己因為失去另一個手掌包裹而暴露在冷空氣中的手,轉身跌入冰冷刺骨的夜晚。
一個人踏入明亮整潔的樓房。
自從家裡出事以後,他再也沒有住過這麼明亮的樓房了。
他看着電梯數字攀升,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到頭來這些錢也不是他自己賺的。
......可是任雲卿接管了他的公司。
那他,就一定可以去做音樂了。
楊虞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慢地吐了出去。
夢想實現的資格,都是任雲卿施舍給他的。
.
“叮咚”,電梯響了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