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虞垂着眼往下走,沒想到這個點兒會有人出門,險些和進電梯的人撞上。
“不好意思。”一道年輕的男聲響起。
楊虞擡起頭,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男孩。
鼻梁很高,眉骨很深,眼皮很薄。
一頭亂蓬蓬的卷毛是淺棕色的,但是基于他白得反光的膚色,說不好這頭發是染的還是這人天生分泌的黑色素就少。
“沒沒......”楊虞幫他按住電梯開門的鍵,自己往下走。
那男孩攔了一下:“那個......”
楊虞回頭。這回被他圍着的大紅色圍巾晃了下眼。
圍巾質地毛躁,和他做工精良且款式新潮的外套全然不符,似乎是人手工編織的。
“你是住902嗎?”
楊虞回憶了一下放在絲絨盒子裡的那張字條,才點頭:“嗯。”
然後朝男孩遞去疑問的目光。發現這人黑眼圈真是嚴重。
男孩很誇張地點了下頭,下巴幾乎戳進了領子裡,一頭卷毛跳動起來:“帥哥啊。”
然後一頭鑽進電梯裡,按上了關門的按鈕:“我住你對門。”
在楊虞遲鈍地猶豫要不要也誇他很帥的時間裡,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他半舉着手,望了電梯片刻,看到金屬電梯門上倒映的自己的樣子。
同樣膚色蒼白、一頭卷發、黑眼圈嚴重。
他頭也不回地朝着902走去了。
不知道任雲卿知不知道這間屋子對面住着這樣一個漂亮得堪稱驚豔的男孩。
如果知道,他們認識嗎?
他會喜歡嗎?
鑰匙插進鎖孔裡,轉動了幾圈,門打開了。
撲面而來的暖氣烘得楊虞一個激靈。
他單手拎着行李箱,邁進這間房子,打開了燈。
大平層的情況一覽無餘。
這間房子所在的小區雖然外觀建得金碧輝煌,倒是有一個頗為雅緻的名字——蕪柳園。
蕪柳園坐落在京城澱區中心,臨着中關村不遠,寸土寸金。
這裡的房子大多是兩百平起步的大平層。
“我覺得房子太大顯得寂寞,所以自作主張給你選了這兒的房子。煙火氣重一點,隻望你心裡也暖和一點兒。”
任雲卿在臨下車前,這樣和他囑咐的。
楊虞看着房子裡暖色調的裝修,柔軟的布藝沙發還有原木餐桌,一時間隻覺得喉頭發堵。
胸口有一股逐漸蔓延的暖意,一寸一寸地脹起他的血管和脂肪,仿若将他當成氣球吹了起來,令他漲得難受,又飄飄然了。
他手指反複摳了幾遍大衣的衣角,最後還是摸出來了手機,翻找出來被任雲卿強迫着置頂的他的微信号,打字:“謝謝。”
那邊幾乎是瞬間就回複了:“喜歡就好,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吧,浴缸特意找人打掃過的。”
這麼過分的體貼讓楊虞眼眶發熱。
他抓着手機的手指一點一點緊了。
良久,按滅了手機屏幕。
沒有回複。
.
平複了良久心情,楊虞拉着箱子,徑直朝着卧室走去。
他當然喜歡這間屋子的裝修,喜歡溫暖得不真實的色調,喜歡柔軟得讓人渾身發軟的家具,也喜歡朦胧的燈光。
但他不敢多看,更不敢細看。
他總不能住在這裡一輩子吧?
他肯定是會離開的。
這一陣任雲卿對自己興緻盎然,等他玩膩了,覓到新歡了,就算自己不想走,他也會把自己趕出去的。
注定消失的溫暖,看那麼清楚幹什麼呢。
他匆匆洗了個澡,行李也沒心情收拾了,尋了間次卧,一頭鑽進床。這床柔軟得過分。
不過,這一回,被褥裡終于沒有任雲卿那令人躁動的須後水味兒了。
楊虞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下來,他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這幾天,一直和任雲卿待在一起。
他真的太久沒安心睡一個好覺了。
......
另一頭在機場門口停了好久才打到車的鄧常燈和顧潆飛也似地鑽進了出租車。
雙雙打了個噴嚏:“師傅,空調能再開大點嗎,冷。”
司機師傅估計是個勤儉持家的主兒,瞥了一眼後視鏡,沒動窩兒:“穿挺厚的,甭吹那麼熱的了。再說了,空調費油。”
兩個小姑娘大學都還沒畢業,臉皮兒薄,隻得摸了摸凍得通紅的鼻頭:“哦。”
顧潆裹緊了衣服,擠到鄧常燈旁邊:“欸,楊虞他們就有車接。”
“玙璠不是說那個任總沒錢嗎?”
她們剛才在飛機上已經聽單玙璠說明白了,楊虞和任雲卿之前是情侶,就在單玙璠家住的老城區邊上開紋身店。
顧潆拍了鄧常燈一下:“你傻呀,之前沒錢,不代表現在沒錢呀。單玙璠不是說他非常有頭腦嗎,沒準兒人家發達了。”
她很相信單玙璠看人的眼光的。
鄧常燈想了想,哀嚎:“我也想有錢,我也想要專車接!”
“你賣科研專利,開公司啊。”顧潆說。
“想得都挺美的,單玙璠還說拍電影呢,她拍啥了?”鄧常燈歎氣。
顧潆突然想來了什麼,坐直了身體:“等會兒,單玙璠是不是說她前男友是個導演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