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屋,杜海就盯着舟看,舟笑了,“這就忍不了了?”
“你就在我身邊,甚至會對我說些話。”杜海走近幾步。他早已習慣他們之間的零距離,也早已習慣他們互相聊天問答,而不是那樣,旁若無人,讓他倍感失落和壓抑。
“可我想陪着你,而不是讓你金屋藏嬌,或在暗處窺你。”舟定定看着杜海,聲音裡竟然有些委屈。
杜海也委屈,委屈得要死,無論是舟在暗處窺他,還是舟想陪在他身邊,他似乎都沒有辦法回應舟。
直直得撞上舟的唇,杜海毫無章法得肆意妄為,見了血也沒有停止。
窗外的風都歇息了,七圓已經收拾完了餐桌,衛平和金諾輪流值夜,誰也不知道主屋裡發生了是什麼,誰也不知道為何那一頓飯杜海吃的看似愉快實則怅惘。
舟動了,蠟燭霎時熄滅,黑暗裡他隻能看見一閃而逝的淚光。他們緊緊交纏在一起,感受對方的熾熱,直到窗外的風再次呼嘯而起。
“你回應我了,不是嗎?”
他們的心跳對壘,舟輕輕問着,輕輕說道,“你回應我了。”
聲音明明那麼輕那麼輕,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對,我回應你了。”杜海的聲音還顫着,帶着笑顫着,“我會繼續努力的,努力的活着。”
他抽身離開,留下抓了一手空氣的舟。
杜海重新點燈,洗漱睡覺,他還要拜訪好一些人,然後完成他的仁書。
梳理完要做的事,他摸了摸枕頭下面,頓了頓。
“舟,那本話本子呢?”
“什麼話本子?”舟就坐在了杜海的床邊。
杜海卻不看他,直直看着前面,接着垂睫,“我從齊檢那裡拿回來的,講大容神明的。”
“不知道。”
“你怕了?怕我知道你的來曆?怕我看上了别的神明?怕我不信你了?”其實他早就知道話本子不見了,可是他偏偏要今天拿出來說。
“我知道你不開心……”舟歎息一聲,笑了,“對,我怕了。你看,我老是讓你受委屈,不能直接滿足你的願望還總是調戲你,我怕你不信我了,我怕你看上别的神了。”
我怕你知道了,步入我的後塵,無休無止。
“我想去聽曲兒了,那些講天妒良緣,世間不容的愛。”
“你愛誰啊?”舟笑了。
杜海這次扭頭看向了舟,也笑了,理所當然道:“我自己啊。”
“那你還親我?”
“為了我自己啊。”
在舟的笑聲過後,蠟燭再次被吹熄,夜,靜悄悄的。
舟陪着杜海,杜海晨起,和衛平金諾一起鍛煉身子,七圓則準備早飯和燒水。
當金諾問起杜海時,杜海便說着,這是他……杜威逼他養成的習慣。
這是不能多說的,金諾也就沒多問。
而關于仁,各式各樣的人都要問問,已經過了好幾天了,杜海正整理着自己的記錄冊子,就有人推開了門進來,東方言,和他身後的宋佼。
“王爺有何高見?”杜海繼續埋頭整理,淡淡問道。
他都快把宋佼忘了,可他還欠宋佼一個人情。
東方言關上門退出去,留下杜海和宋佼,還有他看不見的舟。
“我啊,沒什麼高見。但是我母親有。她想女子能做自己想做的,可以是水,是火,是鋒芒,是出鞘的利劍,你說,這可算是仁?”
“我說又有何用?”杜海笑了笑,提筆在冊子上添了宋佼說的。
昔日先帝昏聩懦弱,欲送唐曦月與大容和親,唐曦月要戰,戰赢,戰死,驚天地,史書上濃墨重彩絢爛一筆,可惜……宋佼繼承了她母親鋒利劍刃之資,卻難以出鞘了。
這是不是仁?英雌遺孤,錦衣玉食,如何不是?哈哈哈。
“不說這些了,今晚陪我去莺燕樓喝酒吧。”
那是宋家最後的産業。
“我可忙了,王爺還是找别人吧。”
“陪我喝,之前清明祭祖的賬,一筆勾銷,我也再不提你會武功的事。”
“成交。”杜海還在低着頭猶豫,身側的舟已然替他答應了下來。
宋佼這就走了。
杜海才看向了舟,“你不知道莺燕樓是什麼地方?”
“情報所嘛。”舟不以為意。
莺燕,鷹眼。憑宋宇對唐曦月的深愛程度,他不可能欺淩女子,開設普普通通做買賣的青樓的。
莺燕們要是願意,可以一起睡覺,不願意,那就是唱歌聽曲兒琴棋書畫等風雅項目。
裡面的規矩也實在駭人聽聞,隻是杜海道聽途說,不怎麼了解。
“你不是之前很感興趣?”舟道,“況且宋府大火後,莺燕樓就關閉了,直到宋佼上交兵權成了閑散王爺。”
“你是說,宋府大火的隐情,可能她們清楚?也許和三年前兵變有關?”
可是宋府大火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杜海深思着。
“不然就是天地不仁?”舟的手指落在了書頁上,那裡寫着一個仁字。
看久了,杜海都快有些不認識這個字了。
夜晚如約而至,杜海上了宋佼的馬車。
“杜海,你想報仇嗎?”宋佼靠近了杜海,輕聲問着。
“我?我和誰那都是無冤無仇啊。”杜海圓滑得笑了笑,“王爺,小官隻是想好好活着。”
宋佼莫名其妙打量着杜海,“如果我說三年前真正的求援信是被誰截取的,你想把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