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子。”
嚯,對上了。
當初去王家,看他們那水池和假山石就覺得不對勁,中間立了一個大大的園亭子,實在有些破壞感官,如此想來,之前應該就是個舞台子,才好融入進去。
“王點丞家二進院的小湖有個園亭子,和這倒是有點像。你也說了近十年了,八成有些許變化,不過其它的,我倒确實是沒見過類似的了。”
畢竟如果要拆屋子,動靜和花銷也是不小的,沒什麼必要。
巡臣們又看向唐昭。
唐昭擺了擺手,“徹查。”
他們下去了,屋裡就留下唐昭和杜海。
“海卿,此刻是否也同期盼下雨的農人一樣歡喜?”
杜海笑了,“兒時曾聽人打着快闆子唱得高興:願風調雨順常相伴,五谷豐登樂無邊,歲歲年年皆如意,家家戶戶享團圓。自然歡喜,自然歡喜。”
他把那打油歌帶着節奏說出來,倒惹得唐昭真心實意笑了。
“我也歡喜。”
杜海聞言愣了一下。
唐昭又挂上了假笑,似帶着苦惱問道:“該賞你什麼,又賜你什麼一官半職呢?”
不知道。雖然這是後話了。
杜海的整個心都在叫嚣着,他想要回家鄉教書,寫故事,無拘無束,那樣每年清明都可以去給杜娘掃墓,等他死了也葬在那裡。
他不能。就連舟口中的見山司,他都當不了。
杜海沒有回答。
唐昭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離開,杜海便不想呆在這宮裡了,也恰巧,他應該去素衣台附近的一座小屋歇息,這是規矩。
小屋簡樸,雖已經被金諾衛平收拾幹淨,但還能看出長年累月的破舊痕迹。
他曾聽說過,這屋子經常被趕考路過的書生借住,也經常死人,怎麼查都查不出兇犯,遂定為鬼殺。
後來變成素衣講學的先生偶爾居住的,這謠言不攻自破了。蓋因那些學子先生都被百姓熟識稱贊敬仰。
不過其中彎彎繞繞,杜海倒是聽舟講故事講到過。
說是一個書生年年落榜,心中怨恨,不知從哪裡弄到的江湖方子,說吃别的聰明人的腦子,能增補自己的智慧,于是隔三差五痛下殺手。
這裝神弄鬼的人現在要麼死了,要麼就是被抓了。
況且還是金諾和衛平陪着他護着他……
正想着,金諾和衛平就敲門進來了。那二人互相對視一眼,又看向杜海,眼裡暗含着擔憂。
“主子,依照素衣講學的規矩,需得一人陋室,三更燈火,朗朗書聲頌家國,我們……這就要先行離開了。”
什麼破規矩,杜海以前可沒聽說過。哪怕這素衣講學舉辦了不過三載,也次次都是有欽福欽衛跟随的。怎麼偏偏到了他這兒就——
“知道了,回見。”杜海心裡歎氣,擺了擺手。
門被關上,原本灑進的完整的光幕再次被切割了一條條一框框。
他又是餌,去釣不安分的魚,不論大小。借着鬼殺書生的謠言掩護,查也難查。
不過他看那幾個巡臣,應該是聰慧忠義的,不定能查出來……如果那時候杜海沒死的話就有眼福了,但如果唐昭隻是打算冷眼旁觀,心知肚明的話……那就不管他死沒死了。
“難怪問我該賞賜我什麼呢。”杜海似自言自語,“真真沒有心的一塊頑石啊。”
晚飯有人按時送來,杜海把那一籃子飯菜拎回空蕩蕩的木桌子上,不由開始疑神疑鬼了。
這飯菜有毒嗎?還是下了迷藥?他的手指敲在桌子上,如臨大敵盯着面前的飯菜,準确來說是青菜豆腐,幾片臘腸,和白米飯。
他的目光飄向了舟。
舟扭頭觸上他的目光,彎了彎唇角,眼裡卻是深沉的峭壁之下般:“倒是我礙着你了。”
如果沒有他,杜海肯定會提前準備好,不會在猶豫關頭求助他。不過,也對,他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我需要你。”杜海彎眸笑着,把飯菜收起來,有些笨拙得提筆在桌子上寫字,接着拖着桌子和一籃子飯菜到了門口,就放在了門口。
桌子上筆走遊龍寫着“廢寝忘食”四個大字,擺明了他不吃東西,而且理由充足,态度還非常端正。
他坐回了舟的身邊,“素衣講學時餓暈可不好看。”
“你是在撒嬌嗎?”舟似乎從胸腔裡發出沉悶的笑,接着起身,起身的瞬間揉了揉杜海的腦袋,“這次不會餓着你了。”
他離開了。杜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等舟回來,隻帶了些包子饅頭,杜海伸手去接,他卻回避了一下,認真看着杜海:“下次自己的事情自己準備。”就像是嬌縱了孩子過後反思自己,開始訓誡孩子的父母。
“那您打算怎麼渡我呢?旁觀嗎?戲耍嗎?像一出我為主角的戲?”屋内似乎殘存着谷雨的霧,那張合的唇似乎因此而紅潤濕漉,帶着嘲笑和自得問着。
舟無法回答,微微皺着的眉暗示他的煩躁,他把包裹交給了杜海,重新躺回了他的小榻。
杜海也坐到了榻邊,把一個饅頭一分為二,遞給舟。
舟凝視着他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接過了。
杜海滿意得啃着饅頭。
你會做的,因為你是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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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家人們突然被科普其實皇帝隻在正式場合稱“朕/孤”等,私下其實還是自稱我,不然小心被臣子蛐蛐說裝[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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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生如蟻而美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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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打算5.25放上來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