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的,但是進去的人都再也沒出來過。”李蔓娘搖頭,“大家守着田地也有盼頭,何必去那深山裡冒險。”
待到晚上商陸回來,杜槿便講了近日見聞。
“那李家的兒子曾在青陽縣做護院,惹出事情才丢了差事。”商陸若有所思,“聽起來他似乎天生神力,倒是難得。”
“誰與你說那李鐵了。我原本合計着能進山采藥賣錢,現在看是想當然了。”杜槿無奈,“分到的土地剛開完荒,屋子也破破爛爛,後面又要囤糧又要修房,手頭拮據得很。”
“無妨,總有辦法。”
商陸在田中開荒忙碌一天,早已汗如雨下渾身濕透,便在院子裡脫了衣服舀水沖洗。
正是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漂亮身體,寬肩窄腰,臀部挺翹,肌肉線條緊實流暢。麥色的肌膚上縱橫着深淺不一的疤痕,充斥着野性的美感。
商陸沖洗到一半,無意中看到杜槿那灼熱的眼神,忍不住面上微紅,有些忙亂地擦幹身子,又默默将衣服穿好。
饒是杜槿正為日後生計擔憂,也把持不住多看了幾眼,暗中啐道:呵男人,隻會耽誤我賺錢的速度。
雖然歇了進山采藥的心思,但杜槿每日仍然十分充實,種菜、擦洗、做飯、帶娃,忙忙碌碌。她也如約為阿鯉調理身體,每日飲食、藥浴都照顧得十分細緻。
待商陸将屋頂和院牆修好,杜槿又在院裡移栽了不少花木,竹籬茅舍,藤蘿掩映,小屋别有一番野趣。
那日治療驚厥的李阿奶之後,村中陸續又有三五戶人家尋到杜槿看病。頭疼腦熱,腹瀉便秘,甚至還有個婦人來求子。
“杜娘子,你可能治那方面的事兒?”婦人上門時扭扭捏捏。
“哪方面的事兒?”杜槿摸不着頭腦。
“就是,能不能讓我生出兒子。”婦人悄聲。
杜槿一時間哭笑不得,隻能照常把脈診治,見對方脈弦、口幹、肝氣不舒,又細細問了葵水、房事等情況,那婦人羞澀答了。
村中沒處抓藥,杜槿挑着手邊就有的桃仁、桂枝、雞内金等藥材開了方子,叮囑她平日裡多吃些姜棗,熱水泡腳祛寒。
婦人歡喜應了,走前留下一盆豆腐,“我娘家姓窦,家傳的豆腐手藝。杜娘子若是喜歡吃,盡管來我家拿。”
過了月餘,不等豆腐娘子反饋,蘭嬸卻先找上門來。
“昨兒個路上見着窦家娘子,氣色好得很,問起來說是找你調理過?”蘭嬸平日裡常帶着趙風、趙林林幾個來串門,今日卻獨自一人,十分反常。
見杜槿點頭,蘭嬸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槿娘,你也給我看看吧,就按照她那方子來。”
杜槿笑道:“不是一回事兒,窦氏是來求子的,我給你按别的方子調理吧。”
蘭嬸期期艾艾,“就是一回事兒。”竟然也是要求子。
蘭嬸有二子一女還想繼續生孩子,杜槿雖不解,但見她極堅持,隻好正常開了方子。“嬸子也不必焦急,你身體健壯、氣血足,這種事兒順其自然就好。”
杜槿也沒将這些事放在心上,隻道是時人觀念不同,追求多子多福罷了。
這夜山中風雨大作,屋内小雨滴答,杜槿抱着阿鯉躲在角落裡。
“隻這一處漏雨,等雨停了我去屋頂揀瓦。”商陸終于将屋頂漏洞堵得七七八八。
杜槿埋怨:“上月不是揀過了嘛,怎麼還在漏水。”
商陸麥色皮膚上透出一絲微紅,“臨時才跟趙方平學的揀瓦,下次就會了。”
杜槿失笑,“逗你的啦,還會怪你不成?這些日子修屋砍柴、開荒種地,若沒有你,也不知道我與阿鯉過得什麼日子。”
“你隻管安心住下,這些事我來就行。”商陸背過身去打掃濕淋淋的地面。
到青山村之後,他就将弓和刀收進箱子裡,扛上鋤頭日日在田間忙碌,仿佛真的成了一個鄉間村漢。
以前隻有阿鯉,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每日腦中隻想着如何給他們安穩的生活,那些痛苦的記憶幾乎恍若隔世。
商陸并不讨厭這樣簡單平淡的日子。
找到屋裡唯一幹燥的角落,三人在竈火的餘熱中暖乎乎地擠在一起。
商陸摸了摸杜槿冰冷的手,猶豫片刻,悄悄放進自己懷裡。杜槿閉目裝睡,默默感受着手掌下面的柔軟溫度。
風雨裡卻然飄來一絲細弱的女孩哭聲。
“嗚嗚嗚槿娘,幫幫我,求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