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裡正将杜槿迎進來:“杜大夫,這是為何?”
白裡正連忙起身:“哎,杜大夫,可好久沒見你了。”以為杜槿還在記恨高萬與蔓娘的事情,“上次的事兒真是對不住,高家小子已在家反省,李氏的嫁妝我們肯定不會惦記。這次我厚着老臉過來,實在是村中沒錢去抓藥了。”
莫裡正也附和:“就是就是,上次的事情都過去了,可别為了高家的事情影響咱們兩村的情誼。”
杜槿搖頭:“不是為了蔓娘,而是抓藥這事兒不妥。”白裡正疑惑:“這是為何?”
杜槿正色道:“不見病人不開藥,若是要買藥,我去白河村走一趟便是。”
白裡正神色尴尬:“這……從青山村過去要走一整天呢,太麻煩杜大夫了。”杜槿道:“治病救人哪敢說麻煩?方才聽說,你們村裡出了不少風寒,雖然如今天氣涼了,但也有些反常,我去看看才好。”
“不、不用!”白裡正似乎有些驚慌,“呃,不瞞杜大夫,村子裡一些年輕小子還對之前的事情有些……記恨,杜大夫去了恐怕會受到沖撞,還是算了。”
杜槿奇道:“我隻是針對高萬,又不曾對其他人動手,為何記恨我?”白裡正連連作揖:“小子不懂事,實在對不住!”
杜槿十分堅持:“臨床之事可不能兒戲,不知具體病症,哪敢随意用藥呢?”白裡正忙解釋:“并非随意,先前已請縣裡的柏梁大夫看過,這次照方抓藥便是。”
杜槿隻好退而求其次:“那給我看看藥方和醫案吧。”
仔細看了脈案和望聞問的三診記錄,藥方則是桂枝、麻黃、杏仁之類的風寒發散湯,杜槿道:“這方子倒是對症,隻是每人體質有異,一味用此方可不一定适用,當看診後一人一方才是。”
白裡正苦笑:“能請到柏梁大夫來村裡已經不容易了,哪還付得起一人一方的錢?柏大夫在縣裡德高望重,就是上次在縣衙裡為你佐證的那人,他的方子不會錯。”
杜槿想起那日花白胡須的老者,一襲青布長衫洗得發白,堂上話不多卻字字如金,确實是個老練醫者。思索片刻,杜槿妥協道:“既然如此,那便先按這方子抓藥吧,若是村裡人身體有異,還請告知。”
白裡正連連答應,欣喜跟着到曬藥場拿藥,約莫要二三十人份。莫裡正笑道:“老哥哥,鄉裡鄉親的,隻收你些柴火費用。”白裡正千恩萬謝,拿了藥材便啟程回村。
杜槿回到家,與商陸說起這事兒,十分不解:“病了那麼多人,還有心情同我計較先前那些事情,更何況是高萬有錯在先,這白河村真是拎不清。”
商陸正在竈屋裡給阿鯉洗澡:“他們如此對你,不去便是,不用與這些農人計較。”
“隻是覺得奇怪,看醫案是風寒,不是什麼嚴重病症。他們舍得請柏梁,為何不請個便宜大夫,還能省下錢抓藥?”杜槿趴在竈屋的竹窗邊,看阿鯉坐在大盆裡,正和商陸嘻嘻哈哈地潑水。
商陸将阿鯉抱回屋裡,出來道:“或許有什麼隐情罷,與咱們無關。”
男人正赤着上身,身形健壯修長,麥色的肌膚性感又漂亮。他濕透的黑發黏在頸側,望過來的灰藍色眼眸裡浸着水汽,不見平日的冷峻。
對視時,他眼睫上懸着的水珠随眨眼墜下,在飽滿的胸膛上碎開。發梢垂下的水線滑過塊壘分明的腹肌,沒入松垮系着的靛青褲腰。
杜槿視線不由得陷在他的臉上,腦子裡一片迷離,說不出話來。
“我臉上有東西?”商陸眼神帶着三分迷茫,像極了一隻濕漉漉的大狗,渾然不覺自己此刻何等誘人。
“……沒事。”可惡,男人隻會影響我幹事的速度!
原以為白河村這事兒隻是個例,誰知七八日後,竟又有外村人來買藥。
“這位就是杜大夫吧?聽聞你們青山村如今做起了藥材生意?”這日,一個中年男子帶着幾個年輕小子找上門,自稱是寬甸村人。
寬甸村在西邊,靠近武定縣那側,離青山村少說也有三四日路程。杜槿十分驚訝:“你們是從何處知曉的?”
中年男子關長富道:“我們在青陽縣買藥,遇到了白河村的人。如今縣裡藥價漲了不少,實在買不起,他們說可以來青山村試試。”
杜槿皺眉:“縣裡藥價漲了?”關長富點頭:“何止藥價,連診金都翻了幾番。這個時節得風寒腹瀉的人多,醫館人擠人,藥鋪都斷貨了。”
雖不想将青山村賣藥之事宣揚開,但杜槿也不忍拒絕,還是按關長富帶來的藥方給抓了藥。關長富付了銅闆,十分感激,告訴杜槿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來寬甸村找他。
後面又陸陸續續來了幾波外村人,都是聽聞消息後上門求藥,杜槿也勻出了一些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