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烏薩抓着鐵欄,“她是阿勒坦的女人!”
地牢瞬間陷入寂靜。
“咳咳,咳咳!”杜槿跌跌撞撞從那胡奴手下掙開,眼前一片暈眩。頸間紅痕在雪膚上暈開,如胭脂滴入牛乳。
那疤臉胡奴怔忪道:“阿勒坦有女人了?”烏薩冷笑:“是啊,連兒子都生了。阿勒坦現在對這婦人寵愛得很,你們幾個最好招子放亮點,别得罪了她。”
“烏薩,你叫烏薩是嗎?”杜槿踉跄起身,“阿勒坦是誰……是不是商陸?他進了勐砎城就失蹤了,你知道他在哪!”
烏薩譏諷着看向疤臉青年:“阿息保,将軍夫人找上門了,你拿個主意吧。”
話音落下,半晌都無人回話,阿息保苦笑:“我可不敢拿主意……呃,這位……夫人,将軍無礙,你不必擔憂。他前日從烏薩處知曉我們被困勐砎城,故意混進範府,準備裡應外合幫我們脫身。”
杜槿捂着脖子:“你們同烏薩一樣也是他的舊部?他現在人在哪裡?”
“他在範府的胡人裡拿了頭名,會參加祭典結束後的相搏大會。”阿息保低聲道,“屆時他會故意引發混亂,我們一同響應……夫人還請先離九雀塔,免得被波及。”
杜槿沉思片刻:“你們脫身後将在何處彙合?”“……從南門出城,西南方十裡驿站後有片榕樹林,夫人可在此處等我們。”
“與他同行的可有一個漢人男子,名喚林聽?”“并無此人。”
“行,情勢緊急,我也不再多問。”杜槿冷臉望向烏薩,“待此間事了,我再與你細細分辯。”
商陸和這些北凜胡人已有周全計劃,而自己并不知前因後果,留在這裡也是拖人後腿。不如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尋到阿流,趁亂帶青雲寨衆人趕赴彙合地才是。
杜槿想通這些,不再與這些胡奴多言,迅速轉身離開。阿息保還要說話,卻隻餘石牆轉角處閃過的一片裙擺,人影早已消失不見。
那高壯胡奴有些無措:“這、這就走了?萬一她回去告狀,我不會被将軍殺了吧?”
阿息保神色變幻:“放心,這位看來是個聰慧果斷的主兒,不是那等驕縱的莺莺燕燕,應該跟你計較這種小事。”
杜槿離開地牢,心中思索着先去同齊肖道别。此人雖在藥材生意上有些呆傻,但對自己十分照顧,應該委婉提醒下,免得他等會兒枉送了性命。
“齊四郎,我回來了,多謝……”杜槿回到黃字十一号,卻愕然發現室内空空蕩蕩,唯有素青竹簾在空中晃動。
下方的祭典應當是到了關鍵部分,鼓樂齊鳴,悠悠吟誦聲帶着回響撞進房中,趁得這空無一人的小室愈發詭異。
桌上的茶水還溫着,想來齊肖剛離開不久。杜槿從室内竹簾間望出去,各層廂房人頭攢動,呼聲震天,廂房間的樓梯上卻突然出現了一隊持槍護衛。
領頭的正是将她放進地牢的那人!
“不好!”杜槿迅速閃身出了小室,繞着回廊反方向離開。
那夥侍衛果然沖進了黃字十一号,将房内桌椅書櫃翻得狼藉。領頭的侍衛喝道:“人跑了!是個藕色衣裙的貌美丫鬟,給我追!”其他廂房也微微騷動,不少人出來查看情況。
杜槿聽到侍衛的呼喝聲逐漸逼近,心中砰砰直跳。好在這九雀塔結構極複雜,上下數層回環相通,又有帷幔竹簾裝飾,那群侍衛一時也發現不了她。
恰巧一烏蒙侍者端着木盤路過,盤中盛着各式時鮮果子。杜槿不動聲色上前:“小郎君,請問這是哪間的吃食?”
“這是玄字十五号的果子。”那侍者躬身回答。
“正是我家主人的!”杜槿拍手笑道,“主人已問了好幾次,催我出來看看,你直接給我吧!”那侍者也沒起疑心,欣然離開。
杜槿端着果子垂首走到僻靜處,将發髻和簪子拆了,在腦後松松挽了個辮子,又脫了藕色的小袖上衣,露出裡面的蔥色襦裙。
她端着托盤尋到玄字十五号,垂首細聲道:“貴人,您叫的果子到了。”“放下吧!”屋内的人專注祭典,随意揮了揮手。
“是,奴婢在外面候着。”杜槿屈膝放下托盤,垂首站到門外。
屋外一隊侍衛快步路過,見玄字十五号房内隻有觀禮的客人和一個低着頭的陌生丫鬟,便直接離開了。
“繼續,去下一層看看!”領頭的侍衛道,“那小娘姓杜,膽大包天冒充範家的丫鬟,莫放走了她!”
杜槿心中一凜,冒充範家丫鬟倒還罷了,他們為何會知道自己姓氏?她今日扮作齊肖丫鬟入場時可是特意用的假名。
不對,這九雀塔裡,還有一人知曉她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