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漢悻悻離開,剛出門就被一道身影堵住。
商陸斜倚着檐下木柱,抱臂冷笑:“看不起女醫?”
老漢面色一僵,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哪敢看不起杜大夫!是方才抓藥的小娘,說話不清不楚……”
“趕出去。”商陸話音剛落,兩個高鼻深目的胡人立刻撲上扣住老漢肩胛,反剪雙臂拖出院門。
“敢在杜大夫院裡嚼舌,我看你是皮癢了!”烏薩神色兇狠,“滾出青山村!”
面對高大壯碩的醜怪胡奴,老漢吓得話也不敢說,連滾帶爬逃下山去。
院中鴉雀無聲。分湯水的姜氏打破平靜,笑道:“這厮嘴裡沒個把門的,趕出去也清淨,鄉親們莫怪!”
白清越:“杜大夫開義診,此人不感激便罷了,還對杜大夫出言不遜,未免欺人太甚!”
圍觀百姓也有人嘀咕:“就是!治病救人的事情,還分什麼男女。”“不願意找女醫看病就趁早回家去,有本事别來讨藥啊!”
老妪指尖輕撚佛珠:“阿彌陀佛,慎言慎言,莫要觸怒藥師菩薩。”
堂屋裡,杜槿正有條不紊地看診。
“老丈,你這是寒淤頭痛、陰血不足,我給開一方麻黃茱萸湯,先服十日看看。”她幾筆寫下藥方,“拿此方去隔壁尋那碧衣娘子抓藥。”
那老者顫巍巍道:“杜大夫,能另給我些川穹和附子不?家有老妻常年服藥,縣裡藥鋪實在是貴啊。”
“可以,這兩味藥青山村都有,老丈帶些回家便是。”
院裡的百姓探頭進來,“杜大夫,我也多拿些藥行嗎?”“就是就是,我也想要點兒甘草和地黃,家裡人要用。”
杜槿正色道:“每人隻可多領三兩藥材,必須自用,不得轉賣。”
衆人歡呼,“謝謝杜大夫!”“杜大夫菩薩心腸!”
消息不胫而走,黎州百姓知曉青陽縣青山村有一杜姓女醫大開義診,治病贈藥,上門求醫之人絡繹不絕,為杜槿赢得不少名聲。
青山村的藥材也趁勢出了波風頭,衆人都知曉青陽縣有個深山小村,産的草藥品相好、年份長,炮制手藝也精細。
青山藥行還因此接到了幾筆訂單,甚至有其他州縣的藥鋪夥計翻山來問價,倒是意外之喜。
義診持續月餘,待最後的零星病人離開,村裡清淨下來,杜槿又收拾包袱回到青杏谷。
恰逢夏耕,谷中梯田插滿稻秧,如層層碧浪,北峰、南麓、溪谷的三處藥田也按計劃播種,新土裡鑽出嫩芽,一片生機勃勃之景。
阿流見杜槿回來,忙不疊地将她領到北峰松林裡:“我按書中所說,扡插的鐵皮石斛用松樹皮做底,你看看可有錯處?”
杜槿蹲下身查看苗莖:“樹皮尚未浸透,再多澆些水吧。”阿流:“但多日未曾生根……”
“無妨,再觀望幾日。”杜槿拍拍手上泥土,“盡信書不如無書,倒也不必緊張。”
兩人繼續巡視各處,細細确認了草藥長勢,阿流這才放下心來。
“若是順利,今年秋天就能有源源不斷的藥材收獲了。”杜槿歡喜道。
“杜大夫!”林聽風風火火尋到松林裡,“方才在山下見到商大哥,我就猜你也來了!”
後面跟着小五、阿冬幾人,見到杜槿俱是笑容滿面,拉着她就要回屋。
阿冬:“我家剛炖了魚,杜大夫快來嘗嘗。”
杜槿跟着他們下山,驚喜發現谷中村落竟已建成。茅草覆頂,石牆斑駁,家家戶戶都有青石矮牆圍成的院落,頗具野趣。
碎石小路沿着屋舍鋪就,路旁柴扉半掩,炊煙袅袅,煙火氣十足。
迎面而來的郎君笑着招呼:“杜大夫回來啦,要不要來我家吃飯!”阿冬打趣:“方六哥,這次是我先約的人,你到後面排着吧!”
婦人拎着竹籃路過:“杜大夫,上回的風濕膏用完了,能再給我做點兒不?”杜槿點頭笑道:“周家嬸嬸,風濕膏我記着呢!這次順道帶來了,等會兒就拿給你。”
一路走來,遇到的青雲寨衆人皆是面色紅潤、神采奕奕,看得出谷中生活極舒心。
阿冬疑惑:“說起來,商大哥去哪兒了?方才還在村口見着他了。”林聽:“他被張龍拉去演武場,說要好好過幾招。”
“張龍還不死心呢?”小五撇嘴,“每回都被商陸揍得毫無還手之力,他偏還不服氣。”
林聽嘿嘿一笑:“張龍趙虎他們幾個,不是把院子拼一塊兒弄了個演武場嘛!如今剛收拾好,正在興頭上。”
演武場。
張龍被一槍挑飛手上長刀,忙滾地卸去力道:“好身手!”
商陸挽了個槍花:“你氣力不足,這些日子太過勞累,該歇歇了。”